客人们——三个商人——都老于世故地对伊琳客客气气地大大恭维了一番,可是塔里娜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伊琳只是转向迈克尔,似乎想得到他的称赞。
“你喜欢我这套新衣服吗,迈克尔?”她故意问道。她的声音里有点不同的调子,似乎要让大家都听见,她只看重他的意见。
“你所有的衣服我都喜欢,”他回答说:“或者我可以说,贝利·波尔梅裁缝店的手艺是值得称赞的。”
伊琳撅起嘴来。
“你从来没有称赞过我自己的才能,”她说。
“是吗?”他问。
她注视着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使塔里娜突然感到恼火。“他敢当着她丈夫的面和伊琳调情吗?”她自己问自己,然后,她又奇怪自己是否真的在为纽百里先生的感情而担忧。
他似乎除了和客人中的一个谈话外,其它什么也不在意。他嘴上叼着一支雪茄,一只手深深地插进晚礼服的口袋。“他看起来像个歹徒,”塔里娜想。接着她又因为自己批评了吉蒂的父亲感到惭愧。
晚餐后太太小姐们回到客厅时,吉蒂一下子坐进靠椅说:
“唉。好不容易熬过来了!父亲的朋友总是使人厌烦。”
“你也没有对他们表示过好感,”伊琳严厉地说。
“可我是那样做了,”吉蒂两眼睁很大大地说。“我谈了政治局势,或者不如说他们讲了政治局势。他们指点我经济危机和种种细节。我想我们还涉及到了打猎和射击。”
“你完全懂得我指的是什么,”伊琳发脾气说。“你一向是这样,你从来没有做好你份内的工作。”
“如果塔里娜和我有别的和我们谈得来的人聊聊,而不用去招待像父亲那些讨厌的朋友和你的随从那样的人,我们就会干得好些,”吉蒂粗鲁地说。
伊琳起身走到桌边去找香烟。她拿了一支放在嘴边然后说:“你所需要的是教养。要是你在伦敦过一个季节,一定会比你在剑桥一团糟要强得多。”
“你那种说法我不接受,”吉蒂说。“你想去结交那些正在把女儿送进上流社会的夫人太太们。你想参加上流社会活动,而唯一的办法是靠我的帮助,哼,办不到。”
“我认为你是个可恶的惯坏了的孩子。”伊琳说。她猛地一下关上烟盒,走出房间,砰地一下把门关上。
“唉,我知道我很没有礼貌,”吉蒂厌倦地说。“但是我恨她。她老是找我的岔儿,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关心我的任何事情,她只是想把我当作她的一项社会资本。”
“我觉得你未免有点太刻薄了。”塔里娜说。
“对伊琳这并不过份刻薄,”吉蒂说。“她的脸皮厚得象犀牛皮。”
“我不相信有人真会那样,”塔里娜答道:“大多数人的感情都会受伤害的,而且可能伤害得很厉害。不过他们不一定表现在外面罢了。你一定要改一改,好好对待她。”
“我才不呢,”吉蒂固执地说。接着她笑了起来,“啊,你是想在我身上试试你说服人的本领,你这个人实在太好了。塔里娜,那是实在的。在许多方面,我都不好,而且我还自暴自弃。伊琳只是一个愚蠢的势利小人,值不得放在心上。”
“你终归得和她一起生活呀,”塔里娜温和地说。“看来,你们最好还是成为朋友。”
“我怎能和那个愚蠢的讲究打扮的家伙做朋友呢?”吉蒂答道。
塔里娜叹了口气。她喜欢吉蒂,但她知道当她犯起了那种倔劲的时候,任何话都无法叫她改变的。
遗憾得很,没有时间让她们谈下去。男人们离开餐厅来到了客厅和女士们在一起,伊琳也回到了她刚才生过气的地方。大家在谈话,所以塔里娜乘机从一扇落地窗溜到外边阳台上。
快到黄昏时刻了。太阳渐渐下沉,天空中晚霞射出火红的光辉。花园里一切依然清晰可见。花儿将花瓣闭合起来﹒蝙蝠低低地来回盘旋。
“喂,你看这里景色怎样?”一个声音在她身旁问道。
她转身一看,迈克尔站在那里,她没有听见他走过阳台来到她的身边的声音。
“很美,美极了!”她说。
“美的是宁静,是景色还是人呢?”
“也许二者都是,”她有点笨拙地回答。
“你没有完全说真话,对吗?”迈克尔问道。“然而我可以肯定你是一个真诚的人。”
“为什么你会那样想呢?”塔里娜问。
“那是因为你的眼睛,”他答。“人们不是一致认为,眼睛是灵魂的窗子吗?”
他讲话有点嘲弄,但是塔里娜严肃地回答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