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卿山带着姜邑跑到了一户小院前。
“这是哪儿?”
“李保田的家,今晚要在这里过夜。”
姜邑刚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接着就听对方道:“我在这里过了一天一夜。”
姜邑惊了:“……我们不是同时进来的吗?”
楼卿山打开院门:“画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进来的细微先后顺序,在这里面可能就是几天的时间。”
姜邑皱皱眉,他知道这一天一夜的时间楼卿山一定经历了许多事,心里难免担忧,可以防万一,还是先和他架着老人抓紧时间走进去。
李保田的房子比姜邑预想中要大一些,除了堂屋,还有三间正屋,一间放粮食,一间空置,东边屋子有一张很旧的床,放满了老人会用的东西,显然是李保田平时睡觉的地方。
院子也不小,最让姜邑出乎预料的是,竟还有一口井。
傍晚回村时,他其实仔细注意过路边那些小院大敞的几户人家,都没有单独的水井,也看到几个年轻人结伴在村口的水井前排队打水……
他当时以为全村人都共用一口井。
为什么独居的李保田家里会有一口井?
把昏迷的李保田弄进堂屋,楼卿山起身点了油灯,昏黄的光影里,失去意识的老人闭目坐在椅子上,两边是站立着的的青年。
姜邑还惦记着之前遇到的异样,余光瞥着外面。
楼卿山移过来一把椅子,看他坐下后,才道:“那东西已经走了。”
他们做了那么久的神仙,哪怕现今成了画里的凡人,依旧对鬼怪邪祟的气息有着直觉上的敏锐。
姜邑心不在焉地点头,心里其实还有些在意院子里的那口井,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异样,压着满心疑惑扭脸去看楼卿山。
男人将身上的孝衣脱下去。
“你的身份是陈家儿子?”姜邑问。
“嗯,现在叫陈卿山。”
姜邑念叨了下这个新名字,摇头:“还是原来的好。”
楼卿山盯着他看,眼里隐隐多了些笑意。
“其实真正的陈卿山早在河家村出事前就离开了。”收拾好孝衣,男人并不坐,他站在姜邑身后,双手微扶在椅子两边扶手上,像是这样把人围住才安心,“来之前我用那边山里的藤蔓查了一些关于河家村的事。”
姜邑倒是忘了这件事,道:“快说来听听。”
“陈家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陈大勇和小儿子陈卿山,非同母所出,但小儿子很多年前就离家出去经商了。而李保田,其实根本没有外孙,只是他自己非常想要抱外孙,对此有很大的执念。画外的河家村出事前,李保田还险些把别人家的孩子当成自己外孙抱走,那时候或许已经神志不清了。”
“所以我们这两个外来者,都是填补河家村原有或一些人想要有的人物?”
楼卿山颔首。
姜邑思忖着说:“鬼画里的鬼会化身成村里的人混入其中,要想捉住马腹,就要找出这个人……”突然看向楼卿山,这人他闭着眼睛就能识得,贴过去笑着问,“我在席上听说这里死人还要在坟坑守灵,你之前一直在坟山?”
“嗯,这是河家村的规矩,村子里的人一旦横死,死者的家人守灵要守两处,一处是尸体,一处是将来要埋得坟坑。”楼卿山还是没忍住,在那张脸上啄吻了下。
“奇怪,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和画里发生的事情有关,陈才义死后诈尸了一次,先是在灵堂诈尸,村民被吓到后合力把尸体钉死下葬,可第一天陈才义又在坟里起尸……最后一些老人说是因为对尸体不敬才发生那些怪事,想了个两边守灵和宾客亲自告别的规矩,想用这种方法让陈才义安息……”
姜邑欲言又止。
这时,躺在椅靠上的老人一抖,然后用力咳嗽起来,咳得胸膛剧烈起伏,直至一口血猛地被咳出来。
那血呈黑紫色,沾到地面就立马消失不见。
很多邪祟逃出凡人躯体会用这样方式。
姜邑赶忙过去,李保田幽幽转醒,迷茫地抬眼看向他们:“你……诶?卿山怎么来了?你不是还要……”
“那边已经守到时间了,”楼卿山端详了下老人的眼瞳,神色如常,仿佛真的在这村里生活了多年,“家里这几日忙不过来,我想请邑儿过去帮忙。”
“哦,这有什么,都是邻里乡亲,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找他!”李保田严肃地朝姜邑瞪去,“快跟你卿山哥去吧,别偷懒……不对,”老人“嘶”一声拍拍自己的头,双眼浑浊起来,“我记得守在外面的夜里不能回家,卿山,让你爹魂魄看到还当你不尊重。算了,这么晚了,你就现在我家休息吧,西边那屋子我给我这外孙提前收拾好了,也够两个人睡,挤挤吧。”
楼卿山娴熟地道谢,看老人有些糊涂地往东边屋子走,和姜邑对视一眼,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