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尹大人……”
“他死了……”
“大王……”
“您怎么能杀令尹大人?……”
“他可是拱卫大王登上宝座的功臣!……”
就连若敖子良也生生愣住了好久,他仿佛看到一座基石在他面前轰然倒下,在他身边洒下一片未冷却的热血,立时目光呆直,不敢相信。
早上他得知越椒之死还没有这么心痛,因为他知道那是越椒火烧宗祠刺杀太女罪有应得,可是子般何罪之有?
子般为了若敖氏。
为了他当年的一时心软,赔上了性命……
于是他爬到楚王玉阶下痛哭,“大王,你这是作何?子般……是我楚国基石!子般,若是没了,现在还有谁能支撑我楚国?……而且公子职之事与子般无关。”
他想说是他当年一时心软,放了公子职,可是身为子般第一心腹的李老已经上前一步拉住他,截住他剩下所有的话,躬身肃目立即说道,“大王息怒,令尹大人绝没有谋逆之心……”
就连李炽也愣在了当场。
他虽然早先就听到了越椒对于楚王的挑拨之言,可是没想到楚王心志狠到如此地步。
此时,他的心底凉透,果然天家无情。
而他不幸将会成为下一个。
所以他闭上双眼。
等待受死。
……
楚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一怒之后,突然恍然醒来,错愕地回头看着身旁的赵常侍,同样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当若敖子琰被传出有“寡人之命”时,他没有怒而杀之,而是徐徐图之,甚至害怕令尹子般及若敖氏全族会反,而今日他却因为“公子职”这个成王从小偏爱的弟弟理智尽失。
隐在十二流毓后的楚王在众人惊叫声中,不过片刻间理了理凌乱的衣襟,顺便整理了一下思绪,回归理智,坐在王座上。
一双干枯而苍老的大手紧紧握着冰凉的王座,隐在重重帘幕之后,那双老眼昏花的蜂眼,突然间清明了两分,所以他突然一脸惋惜抚着额头,扬声自责道,“寡人今日这头又昏了,怎么会失手错杀了子般呢?……那众卿将子般抬回去以令尹之尊好好厚葬吧!”话落就命赵常侍安排后事。
他的一句话,一个权倾朝野十九年的令尹轻飘飘地随着他这自责的一语,落下一生。
李老怆然想笑,可是却笑不出声,反而有两滴清泪划过眼角。
周穆死了,成老死了,老司徒死了,如今令尹也死了……
下一个是不是轮到他李氏了……
楚王心狠至此,过犹不及。
什么头昏了?
哈,每次昏的都是时候!
若敖子良等若敖氏族人还想再争辩,却被李老拉着他跪地叩谢君恩,“臣等叩谢大王。”
人被杀了,还要感谢。
这就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众臣不禁发出一声唏嘘,犹生兔死狐悲之心。
楚王“嗯”了一声,也掉了几滴老泪,众臣反过来还要劝他不要自责,而他在众人劝解下快速地收了声音,只是转而说到,“子般既然不在了,那空出来的令尹之位还是得有人接任,按照《双敖盟约》就由……”
他的大手在众人头顶一一划过,此时所有人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手先是落在了身边的越椒头上,只见他如狼的目光忽尔振奋一闪,而楚王的眉头隐在十二流毓后暗皱,又看向若敖子良神情委屈不服,又不喜,然后越过子良看向最后排被他刚刚贬斥的若敖子克,这个好像是自己的三驸马,但是这人在流民案中有点不老实……
楚王想了片刻,突然发现这令尹之位竟仓促之间无人接替。
总不能杀了令尹子般,换上若敖子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