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没有声音。
我迟疑了一下,举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我听到门里有了一些声音。你在里面。
但是过了几分钟,门还是没有开。
我再次轻轻地敲门。敲到第二下时,有东西从里面勐地撞在门板上。整个门板都为之摇晃了一下。我被惊得心里一跳。
我伸手抓住了门把手。就在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从打开的门缝里,我看到你的床。床上是空的。被子有一半掉落在了地板上,另一半还在床上。床上所有的枕头都掉落在地板上,东一个西一个,有一只非常靠近门口了。
就在我带着惊讶和慌乱走进门里的时候,我身边咚地响了一声。
你松开了门把手,扑通一下,就在我身边,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门后面的地板上。地板为之震动,很多细小的尘埃,从地板的缝隙里飞了出来,弥漫在空气里。
“天啊!怎么疼成这样?药呢?你的药呢?”
我跪在你身边,一边用力地想要把你扶起来,一边问你。
你倒在地板上,怎么也没有办法爬起来。
你的手在地板上没有方向地动着,你想要找到什么支撑物。你的手碰到隔门最近的那只枕头,你把它抓过来,你把它拖近,你痛苦地翻滚了一下,脸朝下深深地埋在枕头里。
我飞快地关上门。我打开抽屉,我在你的床上翻找,我蹲下来,在地板上找。我回头找扫帚。我用扫帚在床下扫出了滚落在下面的药瓶。
药瓶的盖子是拧紧的。你在剧烈的疼痛中怎么也无法拧开它。
我努力聚焦视线,看上面的标注,我把药片倒在手心里。我站起来找水杯。
我浑身大汗才把你翻过来,托着你的头,让你靠在我的膝盖上。我把药片放在你的嘴边。你含到了药片。
你全身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你全身都在发抖。
我把水杯送到你嘴边。我听到你的牙齿叩碰到水杯边缘的声音。你终于吞下了药片。
“热水袋。你抱着它。会好受一点的。”我结结巴巴、惊慌失措地说,“你抱紧这只,我再去灌一只更热一点的。很快就好。你忍耐一下。”
你艰苦地摇头,表示不需要多一只热水袋。你想要别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我顺着你手指的方向,看着书桌上。
“是这个吗?还是这个?”
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地在桌上乱找。
我说:“这些都不是你要的吗?”
这时,我看到了桌子上的德生牌收音机。我说:“是这个吗?”
你痛苦地表示“给我”。
我双手颤抖着,把收音机打开,跪在你身边,递给你。
你一把将收音机抓了过去。你挣扎摸索着把它的音量开到更大。
里面传出嘈杂的音乐声。
有个男人的声音在里面唱着:do…u…love…me…enough…to…let…me…go?
他懒洋洋的、不抱希望的声音,在一片噪音当中有气无力地反复地唱着这句。
在很大的音乐声中,你发出了一点痛苦的声音。
音量突然增至最大,你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