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加拿大有一些朋友,可以帮你联系不错的院校,他们说国外的教育条件好一些,学到的东西也多点。”
母亲温和地说著,看上去似乎没有丝毫之前的不快,循循善诱:“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你爸的事业将来你总要来帮帮忙。”
我笑出声:“这样就能把我和他隔开了是不是?”
“妈不否认你现在的感情,但你这个年纪,一时迷失也是常有的事。”母亲一如开始的温柔,只是语气却带著不容辩驳的决绝,“你去了国外,见到了更多的人,有了更大的生活圈子,以前的事情,你再回头想想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没什麽大不了。”
“我不会离开这里。”我抓紧了床单,盯著母亲一字一句地开口。
“儿子,你好像还没明白妈的意思。”母亲起身,顺便拿走我搁在一边的手机,“妈不是来同你商量的,这是我和你爸的决定。听话,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我把自己关在了房里与世隔绝了好几天,就连张婶送进来的食物也几乎没怎麽碰。
倒不是我存心想绝食,只是实在提不起胃口。
我只是在反复地考虑一些现实的问题──
这本就不是一场两情相悦被棒打鸳鸯的好戏,撑死了不过是扼杀一厢情愿的萌芽。
我可以不顾一切与父母抗衡,可是许岸呢?被莫名地拉进这场漩涡,他何其无辜。
我们还处在看不到未来的阶段,这样带来的後果,我们是否承担得起?
“小暮,”张婶端了粥和胃药进来,忧心忡忡,“你好歹吃一点,再这麽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
我只是转过了头。
“我知道你还在怨张婶把你的事告诉了先生,”张婶坐到我床边,“小暮,张婶是过来人,也是为了你好。你和那个男孩……”
“张婶,”我打断她,“我困了。”
“你相信张婶!同性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张婶扬起了声音,不知是因为著急还是愤怒,“这种有违常伦的事,是会带来噩运的!”
我脑子突然“嗡”了一声。
“那个男孩,你要是真为他好,就听先生的话,到国外念书去。”张婶念叨著,“这种晦气的事情,你能离多远就多远,知道吗?”
我茫然地望著她,重复了一遍:“晦气?”
“不然呢?”张婶露出个惨淡的笑,语气也激动起来,“不然你叔叔当年,怎麽会出车祸?那就是报应!”
噩运……晦气……报应……
几个词在脑海反复盘旋,我简直不敢想下去。
那天在篮球场,眼看我就准备表白之际,许岸接到了外婆过世的电话。
一切到底是因果,还是巧合?
这种看不见摸不著的事情,你可以选择不信,但你总没办法全盘否定。
尤其被套用到了自己身上时,哪怕你再相信科学反对迷信,想起时都会如同有一根刺插在那里,怎麽避都避不开。
半个多月後,我登上了去加拿大的班机。
临行前,我删除了所有能和许岸联系到的方式。
那些聊天的工具,我大概永远不会再去登录。
我想母亲说得没错,感情这种脆弱的东西,时间、距离和经历,一定能轻易地把它断绝。
今後他还会有他的生活,他的事业,他的妻子儿女,而我亦然。
相忘於江湖,也许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站在D!but de soir的外头抽完一支烟,我抬起头,看著霓虹闪烁的招牌,重重吐了口气。
只是看看他过得好不好而已,用不著这麽紧张。
我这麽说服著自己,顺便把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