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怔,突然理解了他如此疲惫的缘由。
但我不知道怎麽去安慰。
不得不说,在我的理解里,两万是个根本没必要也不值得费力去争取的数目。
“外婆的後事他一点没插手,葬礼上他没掉一滴眼泪,刚一结束就跑来吵架……”许岸揉了把眼睛,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下,“外婆才刚过世,他就这麽等不及吗?”
我坐到他身边,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揉了揉他的眉心:“你妈妈怎麽说?”
“她说……那笔钱舅舅拿不走……”他没有避开我的动作,嗓子有点哑,“外婆生前听说我想出国留学,之前特意嘱咐过她,把钱存到我的名下,如果自己用不上,就全部给我。”
“你想出国?”我的手一顿。
“嗯。”他半闭著眼点点头,“国内的环境……不太适合我这类人。而且我也想出去看看,外头是个什麽样子。”
我无暇去细想他的话,只处在他想出国读书的震惊里:“还学商科?”
“不想学了。”他苦笑,“想读个专业性强的出来当老师算了,校园还是单纯些。生意场的人都免不了势利,想想就反感。我舅舅就是做生意的,你看他那副算计模样……”
说著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低头一看,他呼吸平稳,似乎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也许是酒精的功效,也或许是,他大概最近被连串的事情折腾得真的没了精力。
我在他身边静静坐了许久,直到他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靠在我腿上。
我控制不住地浑身一震,突然觉得好像被电流通过了一般。
看著许岸还在沈睡的脸,我这会已经是意识恍惚,竟然鬼使神差地凑过去,揽住他的身体,轻吻上他微张的唇。
☆、番外一 原点(4)
“小暮,要不要给你俩削点水果……”门被蓦然推开,张婶的话就这麽戛然而止,然後变成了一声清晰的抽气。
我被抓个现行,心里一紧,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张婶已经夺门而去,所幸许岸估计是近来睡眠不足累得够呛,倒并未被这声音吵醒。
脑里一片空白,思维神经也是一团混乱,让我甚至不知该怎麽办,就这麽抱著头僵硬地坐著,直到许岸从身後推推我,带著浓重睡意:“几点了?”
说著他看到挂锺,猛地跳起来:“怎麽都快五点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谢谢你啊兄弟!”
我送他出来,客厅里灯火通明,素来晚归的父母今日竟早早到了家,见我们出来,父亲只是抬了抬眼,又低下头继续抽烟。
许岸向他们打招呼,他们只是淡淡点了下头,连句平日里惯有的客气话都吝於出口。
看到一旁神色紧张的张婶,我已经有了不祥预感。
大门关上之後,父亲沈声道:“你和那个男孩子,怎麽回事?”
已经没了隐瞒的必要。我老实地交代:“我喜欢他。”
又是两声清晰的抽气,来自於我的母亲和张婶。
“好、好……”父亲不怒反笑,灭了烟走到我面前,狠狠一个耳光,“我真是有个有出息的儿子!”
“先生!”张婶惊叫,扑过来护著我,“小暮从小一直好好的,一定是那个男孩!他不正常!”
“他没有!”我仰脸反驳,“他不喜欢男人!他也不知道我喜欢他!”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在我脸上与上一个达到了平衡。
“那就是你不正常!”从小到大几乎从未碰过我一个指头的父亲喘著粗气,因为愤怒而浑身发抖,“我和你妈,我们生你养你这麽大,就是为了让你当一个同性恋?!”
“我不是。”我咬牙一字字地发出声音,“我不喜欢别的男人。”
父亲再度扬起了手。
“别再打了!这孩子性子像你!倔得很!”母亲拉住父亲,向我使眼色:“小暮,你先回房去!我劝劝你爸。”
我在房间的黑暗里睁著眼睛躺到夜深,直到母亲走进来打开灯:“小暮,我和你爸商量了下。”
我坐起身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