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关于这种合作的讨论,见玛丽?巴克斯?兰金:《早期的中国革命者:上海和浙江的激进知识分子,
1902—1911 年》。
问题与“主义”
五四时期学说的种种趋向有多次冲突,比较重要的冲突之一是胡适、李
大钊等人关于“问题与主义”的争论。在那些往往是在马克思主义启示下所
写的五四以后中国思想史教科书的记述中,我们看到一系列的争论,每一次
都导致一方的明显胜利,并以一种渐进上升的方式逐渐导致马克思主义的胜
利,然后在马克思主义阵营内导致“真正”马克思主义的胜利。对这些争论
不那么看重胜利的一种看法,则没有那种指出明显胜利者和明显失败者的自
信。
载于《每周评论》1919 年 7 月和 8 月号的胡适论“问题与主义”的文章,
反映了他对他的朋友陈独秀、李大钊等人进入共产主义阵营的烦恼。如他后
来说的,“孔丘、朱熹的奴隶减少了,却添上了一班马克思克鲁泡特金的奴
隶”。①在这些文章中,胡适在杜威对待社会的科学方法和总括的“主义”之
间作了鲜明的对比,前者专注于具体的情况和问题,加以分析,从而为具体
问题提供具体的解决办法;后者却声称要为一个社会的所有问题提供总的“终
极解决方案”。如我们所能预料的,他的对手回答说,一个社会中分开的种
种问题都和总的结构或制度有关,只有当作为整体的“制度”改变了时,才
能从根本上得到解决。这时还没有参加共产主义阵营的陈独秀仍然倾向于支
持胡适的观点;注意到这一点是有趣的。而李大钊和许多学生则渴望在无政
府主义和马克思主义中为他们的热切希望找到根据,对使中国困窘的种种问
题,他们热切希望真的能有一种“终极解决方案”,而且历史将导致这种终
极的解决。在 1949 年以后的中国,胡适当然会被明确地当作这场争论的失败
者。
任何社会,无论其社会-政治结构如何,势必面临各别的种种问题,这些
问题不管它们可能在多大程度上与其他种种问题纠缠在一起,也必须分开来
加以考虑;这样断言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杜威“科学方法论”的信徒。虽然中
华人民共和国的兴起的确可能已经解决了某些根本问题(包括建立一种看来
能维护其全面合法性的政治秩序),但即使按照其领导的看法,它也继续面
临一些严重的——甚至是根本的——问题,有些是老问题也有一些是新问
题,其中许多决不是容易解决的。
胡适的致命弱点和他对手的主要有力之处,在于胡适这样的看法,即可
以不正视悲剧性的政治势力问题而着手解决社会-教育问题。按照他的看法,
在当时的中国环境中使自己卷入创建自己政治势力基础的尝试,也就是卷入
非理性的情欲和自私自利的阴谋以及军阀政治的暴力。这一切与解决这些问
题所需的“科学的”合理态度毫不相干。和他的科学家朋友丁文江一样,他
自己和政治的联系只达到这样的程度,即只希望影响当权者,希望他们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