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国初期,传教士是短期在华居住、因共同目标而认同的欧洲外国人
中最大的单一集团。他们受到各项条约总的和具体的治外法权条款的保护,
深入到中国的几乎每一个角落。到 1919 年,中国本土和满洲的 1704 个县,
除 106 个外,都报道了新教徒的某种传教活动。传教士一般都懂汉语,必然
与听福音的中国人有着比较密切的日常接触。他们最大的目标,强调通过皈
依基督教和坚定地组织中国的基督教教会来平等地拯救个人。到了 20 世纪
20 年代,许多传教士(至少是新教徒)开始看到,外国传教士多方面的活动
未能创立强大的土生土长的教会,而外国人的存在可能是达到这一目的的主
要障碍。各教派共有的中华续行委办会的干事罗炳生,在该会一份对新教在
华活动的权威性调查中写道:
可以预期,下段时期是过渡时期,此时工作的负担及对工作的控制,将日益从外国
人转移到中国人。基督教界中日益高涨的民族意识,正导致最能干和最献身的中国基督教
徒对现状的某些方面深切的不满。他们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正当愿望,即基督教应摆脱被人
视为“外国宗教”的沉重负担,西方教派分立的状况不应在中国长期存在下去。他们认为
宗教界外国势力支配一切的状况,是在中国更迅速地传布基督教的主要障碍之一。①
在 1949 年以后镇压在华基督教会之前,罗炳生所定的任务只取得了很有
限的成就。传教士和受圣餐者的人数增加了,更多的华人被吸收为教会的领
导,教育和医药服务的质量有了提高。但是在 1922 年后的 25 年,大多数基
督教传教士的外国在华机构的成分,与 20 世纪的头 20 年的情况相比,在性
质上基本上没有多大变化。
20 世纪头 25 年盛行的“中华归主”,可以说,是一段短暂的插曲,在
此之前是义和团起义,在此之后把基督教敌视为外国帝国主义产物的恶意的
民族主义迅速兴起。在义和团起义以后不久的几年,在华的新教基督教盛行,
因为在取得了半个多世纪平庸的结果以后,它与需要它的中国国内的改革力
量形成了一种临时的联系。在清代的最后十年,当本地的教育设施和师资供
不应求时,发展中的教会学校对现代教育的发展,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在民
国时期的第一个十年,情况也是如此,而且不仅表现在初等教育方面。中国
的现代西方医学,在很大程度上是传教士示范和教授的结果。20 世纪 10 和
20 年代的青年中国多半是教会学校的产物——它们造就了新型的城市爱国
者和改革者,以及诸如科学的农业、新闻事业和社会学等新型职业的领袖。
但是新教教会事业的繁荣依靠与当局的一种不明确的联系。它最后与国民党
政体认同,因为二者基本上以城市为基础,并且都是资产阶级式的“现代化”
①见保罗?科恩:《1900 年以前的基督教传教活动及其影响》,见《剑桥中国史》,第 10 卷。
①中华续行委办会:《在华基督教的传布:1918—1921 年中华续行委办会调查和传布专门委员会所作的在
华基督教力量的数量和地理分布的全面调查》,《导言》,第 3 页。
的变异形式。即使保守的民族主义,像罗炳生承认的那样,从长期观点看也
只能接受真正土生土长的教会。由于是城市的和非政治性的,而且实际上强
调在现存的政府制度的范围内拯救个人,基督教变得越来越脱离呼声日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