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美国是讲了原则,还是仍无原则?
此时,蒋介石先生已经作古,但他在世时,已经从尼克松总统到北京去拜会毛泽东预知了将第二次被美国抛弃的命运安排。
“蜜月”,本来就寓含了第二层含义:时间短暂。
3
台北宾馆灯红酒绿,笑语喧哗。“外交部”举办的欢迎斯穆特将军的聚餐晚宴已达到高潮,杯觥频频碰击,宾主极尽欢愉。
“国防部”联络局局长胡旭光少将带着满脸的愁云急匆匆走到主宾斯穆特身旁,附在他耳边低语:将军阁下,我要向您报告,共军正在向金门发起猛烈炮击,他们已发射了十多万发炮弹,这是一个紧急的事件,我们需要盟邦的援助。
胡旭光聪明地把落弹数扩大三倍,事件的严重性便也被夸张了三倍。
斯穆特的笑脸刹那间变得凝窒而肃然,端起的酒杯停滞在空中。
三个星期之前,曾任“新港新闻”号巡洋舰舰长的斯穆特海军中将,被任命为第四任美军协防台湾司令官。那一天,他的座机经关岛至日本,再换乘一架小型飞机抵达台湾。在机场上空盘旋时,他看到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宏伟场面:台湾几乎所有党政军高级官员都早已在停机坪上列队恭候,还有那齐刷刷一大片站得笔挺的三军仪仗队、军乐队,甚是雄壮和好看。欢迎国宾的礼遇无疑满足了斯穆特小小的虚荣,他赞叹道:这是何等隆重的欢迎仪式呀!
斯穆特接受了十七响礼炮,又检阅了三军仪仗队,然后参加“国防部长”俞大维和“太子”蒋经国为他举行的盛大欢迎酒会。当斯穆特踏着红地毯步入宴会大厅时,嘉宾们整齐起立,掌声如潮。那一刻斯穆特真切地感受到,美国人在这个小岛上所享有的极特殊尊贵的地位。他,一位在国内并不十分显赫的海军中将,在这里,不仅仅是上宾,而且是“上帝”。
以后日子,每天例行公事似乎就是应酬和吃饭两项。一次邀请接着另一次邀请,一次宴会接着另一次宴会, 他从好客谦恭的中国人那里学到一句形象的玩笑话:“疲劳轰炸”。最高潮自然是“总统”及夫人的召见和款待,“总统”在天南海北闲聊并关切地询问他在台湾有否不适并叮嘱左右一定要给予最好的生活保障之后,重复了许多中国人都曾谈及的那个主题:请美国盟邦尽全力援助我们!
斯穆特真正被这种东方式的真诚和热情所感动了,他也十分真诚和热情地认为,自己确实应该给与这个小岛上为了生存而挣扎奋斗着的非常可怜的一些中国人以帮助,何况帮助台湾本质上也就是自助美国。所以,他对“总统”重复了对所有中国人许诺的慷慨大度:美国有句名言,患难是考验友情的试金石,为朋友献出一切者乃真朋友。对“总统”阁下及所有中国朋友的需求,本人一定尽全力而为之,我的使命和良知均要求我这样去做。
“事情紧急。我们需要盟邦的援助!”
现在,胡旭光正用一种受了欺侮的小兄弟才有的哀乞的眼光望着他。
极短的一瞬间,斯穆特身不由主慌乱地把目光移向他处。他似乎于突然间醒悟和发觉,美军协防台湾司令官这个差事面对的不光是赞歌、鲜花、掌声和碰杯,还有像今天这样令人扫兴和棘手的难题哩。
是的,援助!援助:如果他仅仅代表自己,他是很想把那条上万吨的“新港新闻”号开过来助战的。但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代表的是美国,没有忘记国务卿杜勒斯临行前的交代:将军的职责是既要保持我们中国盟友的信心士气,又要避免让美国陷入一场同赤色中国没有结果的战争中去,仅仅为了几个并不重要的岛屿的归属而冒引发世界大战的风险,并不符合我们美利坚的利益。
他是军人,曾率领世界无故的美国的舰队遨游五大洋,那时,整个地球都在他的脚下。而今天,一个小小的海岛压在他的肩上,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解开衣扣,松开领带:“噢,今天的天气实在太闷热了……是的,援助,胡局长,一定会援助的……请允许我把今天的事件先向华盛顿和总统报告……”
在金门炮战的几十个昼夜,斯穆特几乎没有回过他在台北的豪华的家,睡眠不好与连续不断的神经紧张使他体重减轻了15磅。每天午夜12点以后,是他同(美)国内直接通信的时刻。时差关系,此时海军军令部长及其幕僚正在工作,可将金门最新战况直接报告给他们。
若干年之后,卸任赋闲的斯穆特以未辱使命的愉快心情回忆:
如果炮击期间,我们作了错误的决定——尤其是未经请示及咨询,误
用我们的空军去制压大陆上的火炮,则可能造成一场国际大战。
“条约”中说明:如果“外岛”遭受攻击而威胁到台湾本岛的安全,
则我们将协助防御。除此之外,我们的援助仅为顾问咨询及后勤支援,无
直接军事支援。我必须经常记住共同防御条约中的条款。而中国人的目的
则是使美国卷入直接对抗中共的军事行动中去,我只能向蒋总统说明,虽
然那是一件很难解释的事,我军不得直接涉入当前的事件。无疑,对他们
而言,此举是严重打击。
在台期间,斯穆特恪尽职守地做了他职权范围内应做的一切,并且,十分礼貌和技巧地回避了蒋“总统”给美国人备下的圈套。
欢送他的场面与迎接他的场面一般隆重。他走后,台北官场对他的评价是:此人是几任美军协队司令中最真诚、友善、热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