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以来。从来没有呕吐过,那天颠得哇哇吐。风浪大了鱼雷艇就很难保持
队形,没有队形也就谈不上什么战术了。另外,一浪过来,艇上了高峰,
紧接着跌进浪谷,紧接着后面的浪头又打过来……这样一颠一震,打开保
险栓的鱼雷很容易自动从发射管中脱落入海, 那天,我们6条艇,还没战
斗呢, 自己先甩掉了3条雷。岸上有些领导不是很懂海上,他在雷达里一
看到目标,本能反应“你们得给我干掉!”主观上急着要敲掉敌舰,客观
条件放到次要位置上去了。平时遇到这样的天气是不会出海训练的,那天
用鱼雷艇,实在是难为了一帮战友弟兄了。
没打上,岸上雷达误判要负很大责任。另外,岸上指挥也显得机械、
呆板;不灵活,攻击的方位角都给你规定得死死的。就我自己而言,没有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勇气,不按命令办,敌人进了料罗湾,这个
责任怎么负?但从那以后,我接受了教训,不管你什么命令,我根据海上
实际情况来处理,只要同样达到预期的目标。
从海上指挥看,问题也不少,基本上是各打各的,打乱仗,我的通信
又出了毛病,谈不上什么指挥了。另外,发射时距敌舰太近可能也是个问
题。鱼雷下水,要走一段距离,上边的设备才起作用,有时太近,打上了
它也不会响。回来以后,刘建廷发了好大的火:“下次谁在三链以内发射
找谁算帐!”但远了,又不一定打得上。在风浪实战条件下,掌握好不远
不近最佳发射距离这个度,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哪。
战场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常胜将军”,“失利”往往是比“胜利”更让人难忘的老师。作为海军,喝饱过海水的经历既是一段不愉快的回忆,也是一笔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财富。与下棋一样,吃一堑长一智,每仗战罢,不论胜负,都能够认真“复盘”的将军,大概是指挥上将“长棋”的开始。
七年之后, 张逸民终于驾驶崭新的“180”击沉了“永昌”号,雪了1958年落海之耻。此是后话。
10
鱼雷艇队损兵折将无功而返的同时,高速炮艇便正式担当起战斗主角的重任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那边鱼雷艇队打得究竟怎样,也没有意识到这一仗全仰仗他们的超常发挥了。
国民党海军又遇到了一个面孔全新的轻量级快攻手。
23时35分。紧紧跟进的3艘75吨高速炮艇发现左舷15°、约5海里处有一“江”字号, 右舷45°约6海里处有一“美”字号。为阻止敌“江”字号进入我鱼雷艇战区,争取战斗提前打响以吸引右舷之敌,密切配合鱼雷艇攻击,即以左梯队高速插入敌编队序列,攻击左舷之“沱江”号猎潜舰。
这是一个绝对正确的战术动作!
问题是,鱼雷艇们压根就没有捕捉到香嫩肥美的“美坚”号。战场上的情势有时竟很像“正负得负”、“负负得正”的数学公式,此刻高速炮艇队如能以“误”对“误”进行处置,果断右转攻击防护力相对脆弱的“美坚”号,战斗企图仍有可能修得“正”果的。
23时50分。相距3000米,“沱江”以20毫米和40毫米炮进行猛烈的拦阻射。高速炮艇不予理睬, 全速前冲,至相距700米处,艇上十几门速射37炮骤然还击,一串串火龙流星般越过波涛,奔向“沱江”。双方对射,比强比烈比狠比韧,料罗夜海火树银花金蛇狂舞,景象美丽壮观,炮声激荡心弦。仅两分钟,“沱江”戛然作哑。
越打越近, 相距300米,高速炮艇减速侧身,以左舷敌向角70°-80°与敌同向同速运动、紧贴身长短射交替打。如同拳击台上三个小个子通力合揍一个大个子,这基本上是一场让“沱江”喘不过气来没反应没脾气的一边倒海战,透过朦胧昏暗的夜幕,依稀可见“沱江”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37炮凶猛无情的射击整整持续了15分钟,直至舱面弹药全部打完,火力中断约3分钟。 “沱江”的表现亦堪称坚忍顽强,只见它的20炮口再次火舌闪烁,为自己唱出最后悲壮的挽歌。我558艇中弹2发,操舵员阙水金阵亡。
高速炮艇愤怒了,一俟底舱弹药搬运补充完毕,37炮二度梅开,直打得“沱江”爆光闪闪,舱面空无一人,只余受罚之份,再无还手之力。
“沱江”狂怒了,像一头西班牙斗牛场上被红色撩拨刺激得暴躁不安欲将它的犄角顶翻一切的公牛, 先是在海面上原地打转, 然后突向右转,斜刺里加速冲向558、556艇,准备以小山似的庞大身躯,将两艇撞翻。
558、556轻便灵敏,转舵急躲,相继与拼命的“沱江”接身而过,有惊无险,但队形已被冲乱。
“沱江”再无良计可施,向它的编队发出求救信号。
9月2日0时08分。 三艘高速炮艇位于“沱江”不同方位,因担心相互误射,并判断“沱江”即使不沉,也已是伤及内脏、无可救药的危重病号了,乃停止射击,撤出战斗。
回航途中,积极抢救鱼雷艇落水人员。至晨8时10分,180艇16人、174艇9人全部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