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仿佛看见了她与冒辟疆的婚事。
“苏州你是不能去了”。
董小宛想起了她苍老如枯藤的父亲吹奏笛子的神情。
夜在一点一点地消失,月光也慢慢地消失,当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董小宛在柳如是的怀中睡去。
宗新在船头与黑夜做了一夜的伴,他与黑夜长长无声的交谈在天亮时结束,他忘记了什么是睡眠。他觉得这几天的生活是一场梦境,但梦境中又有一份真实的存在,最后他不得不承认现实离他很近。当船家的娘子起来做早饭的时候,看见全身被夜水打湿的宗新坐在船头,她还以为宗新穿着衣服在江中游了一次泳。
八月十四日早上,冒辟疆与方密之等人出了棘院便往陈定生家奔去,侯朝宗却奔向媚香楼。
茗烟看见冒辟疆几人走进屋,便拉着冒辟疆低声说道:“公子,小宛姑娘来两三天了。”
冒辟疆立即停止了与方密之的谈话,过了一会儿,脸上才显出惊喜的神色。
“在哪里?”
“船停在三山门。”
“这天把她有人来吗?”
“没有。”
冒辟疆转身就准备往外走,方密之一把拉住冒辟疆:“你奉了圣旨?这样急匆匆惟命是从。”
“你做什么?”冒辟疆有点恼怒。
“叫乘轿子去接。”方密之笑着说:“难道你不去桃叶寓馆租间藏娇的金屋?”
“拜托你了。”冒辟疆带着一丝歉意。
“领命。代问‘阿娇’好。”
冒辟疆走出大门,急匆匆向左拐进一条巷子直奔三山门。
他走路的姿式引得街上的狗都用怀疑的眼光盯着他。
冒辟疆一路直奔到三山门。宗新仍以他固有的姿式端坐在船头,当他看见冒辟疆接近船的神态,他知道董小宛请求他的事已接近尾声了。
“你是冒公子吗?”宗新问道,“董姑娘叫我在这里等你的。”宗新并没有完成任务的那种高兴。
“董姑娘呢?”冒辟疆问。
“前两天被柳如是姑娘接去了。”
宗新现在的表情很沮丧。
冒辟疆吐出积压在心里的一口长气,那是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深秋的阳光很灿烂,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天空中几只飞鸟,在灿烂的阳光下给宗新留下一串飘忽不定的阴影。
冒辟疆请宗新跟他一起去钱府接董小宛,宗新望着天空飞鸟留下的阴影说:“冒公子,我要准备回去了。”
这日一早,钱牧斋轻松地越过一个石凳,在走廊的转弯处身子旋转得非常悠闲。来到后堂只见柳如是卧在床上睡意正浓,便伸手拍了拍柳如是的脸,柳如是在温柔轻拍中悠悠醒来。桌上红烛燃尽的痕迹像一块伤疤,太阳还躲在山背后不肯出来。
柳如是揉揉眼睛,对着钱牧斋莞尔一笑。
“宛妹呢?”柳如是问。
“不知道。可能到后花园去了。”钱牧斋递过柳如是的衣裙。“今天上午考试完毕,辟疆一定会来的。”
柳如是坐起身,接过衣裙。
“哦!你去将小宛的乐籍销了,大概你还得花点银子帮小宛还债。”
柳如是靠进钱牧斋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