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行云这回反应倒快,立刻明白了陈清和意中所指,炸了毛:“夫子!你笑话我。”
陈清和顺手在他脸颊捏了一把,安抚道:“好了,别气鼓鼓的了。”
“无论是谁,姨娘也好,街头的流民乞丐也罢,终归一条性命,罪不至死,你说是不是?而且,相爷似乎并不喜欢许姨娘,她对夫人也没什么威胁,你又何苦同她过不去呢?她看起来很不容易。”
陈清和故意下了套,要从贺行云嘴巴里探听出许姨娘的消息。
果不其然,他一嘴便咬上了勾:“那是她自找的。”
“嗯?”陈清和故作不解。
“她…”贺行云回想起来便心生恼怒,就要脱口而出,却又思及是家丑停顿在嘴边:“罢了,夫子你不知这其中原委。”
陈清和便温柔地在他头顶揉了揉,犹如哄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心里盘算着,继而引着他开口:“你不说,我如何能知?”
鹅梨香温柔缱绻,或许是太贪恋那一刻的温暖,撞进女子那满是关怀的眼眸,贺行云心头一晃,到底还是讲了出来:“她算是我父亲最早纳的妾室,一开始是我父亲在南山遇到,瞧着她无家可归才收留的,安置在府里做丫鬟罢了。我出生后,她还照顾过我三年…”
“母亲也是觉得她可怜,所以对她格外好。谁知道…她却,她却在一日,给父亲端了碗梨汤…那里面…那里面……”
话到此处实在难以启齿,说出来也是脏了夫子耳朵,于是贺行云面色难堪地跳了过去,道:“这才成了姨娘。”
“所以你是因为信任越大失望越大,才那么恨她。”陈清和了然。
可是贺行云所看到的这一切就是真相吗?倒也未必。
昨日她亲耳听到贺韫对许姨娘提到了她母亲在他手中,那么许姨娘之所以进入相府就不是因为无家可归,而是因为母亲被人控制,她受了胁迫不得已罢了。
三年里她都老老实实做着丫鬟,三年后却突然动了爬床的心思,这又是为何?仅仅是因为贺韫没办好差,而观山战败一事,不好纳妾?
“是。”他点了点头。
“…”
陈清和缓缓蜷起指尖,将手收回。
比起许姨娘,或许她才是那个骗子。
“公子,夫子,铜锣巷子到了。”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稳稳停下,冬庆在车厢外敲了敲。
贺行云不知陈清和心中所想,只欢喜地钻出马车,为她撩开了车帘。
少年一腔赤诚,朝她伸出手。
陈清和犹豫了一瞬,随即便收敛起那些微妙的情绪握了上去。
长街上熙熙攘攘,巷子里飘出浓郁地炊烟,带着股羊肉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