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荣宪昨晚贪凉,踢了被子,值夜的丫鬟不警醒,以为守着身体健康的郡主没有三公子事多。就在炕边打盹睡过去了。
然后荣宪悲剧地感冒了,说话声听着王妃心疼不已。至于小儿子,身体一年到尾就没好过几天,为防加重女儿病情。王妃毅然决定不带孩子了。
这时,她在心里暗悔不已。
即便不带自己生的,不是还有其他孩儿吗,早知道婆婆如此不容易相处,必须得带些孩子来活络气氛的。
婆婆对自己的淡然,王妃心知肚明。
但是能碰上这种讲道理、分是非。不胡搅难缠的婆婆,王妃简直觉得是三生有幸,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不待见就不待见吧,一年到头才见几次面,又不用天天晨昏定省。
荣太妃和谢俪性情上可谓南辕北辙,为此对儿媳某些‘为人处世的原则’很嗤之以鼻,甚至连带着儿子一起不待见了,但今儿的事总归要她点头的,否则让慧生进府不是平白害了人家小姑娘吗。
“陈氏她原名秋水,陪着我一道选秀进宫,算起来在一起的年份除了陶姑姑,比谁都长。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和意外,她被放出去宫去嫁人,奈何有人从中作祟,本来可以嫁去做正妻的陈氏只能委曲求全,在张府做妾。这件事,算起来是我对不住她。”荣太妃的眼神遥远而怀缅,唇角含着淡泊的笑意,王妃在旁隐隐含笑,听得格外专注。
荣太妃轻叹道:“秋水她本来是可以再育的,不过张府的主母使了些手段,害得她此生无子依靠,只有慧生一个女儿,并且之后的几年里身体愈单薄,我请过太医为她把脉,不出意外就是这几年的事了。”
太妃的口吻平淡,语调波澜不惊。
就是这样不紧不慢的话听得谢俪暗自吃惊。
既然婆婆对陈氏如此想念和照顾,为何能够容忍张夫人继续在府里作威作福下去。这被人断了子嗣之望,这可是泼天大恨。
王妃是尝过无子滋味的人,分外懂这种苦。
何况女子做妾,就是指望着生儿子来挣些地位的。
“秋水的品行我心中有数,万万没有做过什么危害主母的事情,不过命数不好,没有摊上个能容人的正室。”荣太妃的语气淡淡地,可谢俪硬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令人胆战心惊的味道。
什么叫没有摊上个能容人的正室?
这指的是她吗?
谢俪瞬间懂了。
张慧生尴尬又不愿的神情浮现出来,还有那袭浮夸又漂亮的打扮,以及陈氏殷切到不行的言行举止……
原来,原来——
“这些年。我对你怎样,大家都清楚。不敢说给了你足够脸面,但起码没有在任何事上为难过你,令你失了身份。掉了脸面。”荣太妃见谢俪满脸惊愕,就知她反应过来了。
“我的儿子什么性子我清楚。只要你不做出太有辱王府、危害王爷的事来,他断然不会宠妾灭妻,不分嫡庶。三公子身体孱弱,你也不必为他的前程担忧。世子之位是跑不掉的,注定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荣太妃了解谢俪的性子,要想她心甘情愿地点头,同意让张慧生进府,并且不予为难,她总要给王妃点甜头尝。
还有什么比世子之位更诱人呢?
按照大周律法,亲王之位须由嫡长子继承,若嫡长子病故,则延后推迟,由次子继承。倘若无嫡子。则由庶长子继承,不过爵位要降等变成郡王,以此类推。
谢俪仅管对丈夫有信心,可她对儿子的身体没信心呀。
何况,王府的庶长子比嫡长子大好几岁,身体还特别棒,谢俪想想就觉得头疼。
此刻听见婆婆如此说,眼睛不免一亮。
丈夫对荣太妃是非常敬重的,不论表面上会不会显现出来,可那种打从内心的亲近和天性使谢俪基本确信婆婆的话是有分量的。王爷为何会如此偏宠林氏。要不是荣太妃如此抬举她,林氏是不会长久地占着宠爱的。
荣太妃见儿媳被转移了想法,笑道:“王爷的性子你清楚,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东西被平白降了一个等第。况且他又与你情深意重,必然是希望你们的孩子继承王爵的。”
这种话从别人口里听来,和从亲婆婆嘴中说出,差距是极大的。
谢俪喜得眉梢含笑,谦虚道:“哪里呢,王爷待所有人都是好的。”
荣太妃回以微笑:“不过看着孩子的面罢了。”
“明年选秀。其他人就不必了,平白挑几个狐媚子进去,弄得王府乌烟瘴气的。”这是另外一个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