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息没听,快步下楼,边走边给陈迹打电话。
他以为陈迹不回消息,电话也不会接,但响了十几声之后,竟然拨通了。
熟悉的男声传入耳畔,低低叫他:“关雪息?”
“……”
一股酸意猛地涌上鼻腔,关雪息敲了敲鼻梁,尽量平静地问:“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家呢?”
陈迹道:“出门办点事。你在我家?”
“我出来了。”关雪息坚持问,“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安静,叫人难以判断是什么环境。陈迹半晌说:“我来找一个亲戚,这边很远,太晚了你别过来。”又问他,“怎么突然找我,你不是感冒在家休息吗?”
“你知道我感冒啊。”
“嗯,我问过班主任。”陈迹低声说,“你好点了吗?还生不生气?”
“……”
他的措辞是“生气”,不提“分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关雪息给他的伤害,也都一字不提。
关雪息心里滋味复杂,但在这个紧要关头,焦急占了上风,他挑重点讲:“陈迹,关靖平那些事我全都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
“我妈。”
关雪息紧了紧大衣,挡住夜风。他不往外走了,在小区里就地找了条公共椅坐下。
因为手冷,他两手换着握手机,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说:“我有点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好,很抱歉……”
陈迹道:“抱什么歉?”
“给你惹麻烦呗。”关雪息自嘲一笑,“我出柜反抗我爸妈,后果竟然由你来承担……我是潇洒了,可你呢?这两天你是不是很害怕?”
“还好,不害怕。我只是在想办法解决。”陈迹很冷静,大概因为最不冷静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你怎么解决?明天我去见关靖平吧,让他别再为难你。”关雪息叹了口气,“说到底这是我的家事,你和你妈平白无故受牵连。我被他生出来好倒霉,你跟我谈恋爱也好倒霉啊,陈迹。”
“……”
陈迹沉默了片刻:“你见他准备说什么?”
“说点好听话呗,其实我知道怎么对付他。”
关雪息呵气吹了吹自己冻僵的手指:“他来硬的是因为我不肯软。只要我放软态度,好好叫他一声爸,答应平时和他保持联系,没事过去陪我奶奶吃个饭什么的,他也愿意软化下来,顺着我,不强迫我去留学。至于结婚生子什么的,那都是多少年之后的事呢,我们先糊弄过去,以后毕业工作了,事情好解决得多。”
简而言之,只要关雪息低头“当儿子”,关靖平就不是问题了。
陈迹听完却没有高兴起来,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关雪息,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和我在一起能得到什么帮助。”
关雪息不明所以,陈迹道:“我的出身是弱项,本来就不能给你什么。但至少我不能当拖累,你想做什么就做,别因为我有后顾之忧。”
关雪息不悦道:“你被关靖平洗脑了?”
张口“出身”,闭口“拖累”,下一句是不是“配不上”?
陈迹却道:“跟他没关系。”
直白地剖出心里最自卑的角落,让陈迹有些难堪。他的声调很不自然,但还是坚持说下去:“那天我听你说跟家里出柜了,其实很高兴,我就喜欢你随心所欲不低头的样子。——别去求关靖平,我有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