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霄慢慢长大,性格越发讨人喜欢,在演戏上表现出极大的天赋和热情,还十分刻苦,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季明哲不仅把傅筠霄当成朋友的孩子,还是他很欣赏的小辈,表演上的接班人。
这些年,他毫无保留地传授傅筠霄表演的技巧和方法。
傅筠霄也没有让他失望,如今的成就比他想象中的高很多,也远远超过了当年的他。
如今傅筠霄回学校,他作为长辈和老师,自然要关切一番,而且还有个别的原因。
见傅筠霄心情很好,季明哲迟疑了几秒,还是犹豫的问道:“已经过去了两个周,你现在出戏了吗?”
傅筠霄听到这话,表情僵住,眼里的光也慢慢变得暗淡。
傅筠霄在演技上的天赋,来自于他极强的共情和观察理解力。
他是天生的表演派,拍戏时会变成角色,毫无表演痕迹,几乎能完美地诠释出角色的性格和人生轨迹。
但共情能力太强,也不是个好事。
在拍戏时,不管有没有镜头,傅筠霄都保持着角色思考方式和行为举动。
结束拍摄后,他也很长时间没办法从角色中走出来,这对他本身的情绪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季明哲拍戏多年,很有经验,也很多见过不同类型的演员,但他看着傅筠霄的状态,十分心惊,甚至有点恐惧,怕傅筠霄的心理会出现问题,还曾动过让他去看心理医生的念头。
还好傅筠霄在苏怀铭身边长大,学了个十成十,情绪调节能力一级棒,心态也好得出奇,只要给他时间走出角色,就能完全不受影响,依旧是个开朗的小太阳。
但这次的时间太短,季明哲还是有点担心。
傅筠霄隔着电话感觉到了季明哲的情绪,立刻强行勾起嘴角,声音也跟着变得轻快,“没事,季叔叔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快走出来了,而且大二的课程很多,我还要补考,根本分不住时间想这些事情。”
为了增加信服力,他接着说道:“而且我还有室友,他会提醒我跟角色是不同的,更容易出戏。”
季明哲这才放心了点,跟傅筠霄又聊了一些事情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傅筠霄嘴角的笑容没有消失,但眼神却空了,他站在最角落的树下,用头顶着树,动作很慢地收起了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根本没有走出来。
季明哲不打电话还好,一提起这件事,他的心思立刻被拽入到了其中,角色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将他淹没在下面。
傅筠霄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底的情绪越发明显,他慢慢蹲了下来,将头埋在了膝盖上。
他刚刚演了一部正剧,角色深刻又立体,一生充满了浓郁的悲剧色彩,情绪太过强烈。
傅筠霄在拍摄过程中,时刻感觉心上压着一块石头,整个人都在往深渊里坠,哪怕如今已经跟角色告别,他的心情仍然很沉重。
那种感觉就像口鼻被覆盖在一层薄薄的水下,似乎很轻易就能挣脱,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无力又绝望地等着,窒息和沉重感再次将他吞噬。
周围十分安静,没有多余的声音打乱傅筠霄的思绪,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淡淡的草木香,十分温柔的拂过裸露在外的皮肤。
傅筠霄蹲在地上,看不到他的表情,露出的后颈线条流畅,肤色冷白,在夕阳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过了足足十分钟,这片安静的空间,响起了一道破碎的辍泣声,夹杂在风中,轻得无法捕捉到,仿佛只是缥缈的幻觉。
傅筠霄完全沉浸在了角色中,得不到解脱,肩背簌簌颤抖着,哭泣声压抑又破碎,在极力的忍耐着,那如海般深沉的痛苦。
他蹲在树下,身体显得格外单薄,小小的一团,存在感无限缩小,脆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模糊,傅筠霄忽略了外界的一切,思绪也变得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到他感觉额角一凉。
傅筠霄被打断了思绪,吸了吸鼻子,愣愣的抬起头来,身体还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嘴角泄出了一声破碎的哭泣。
他看到了雪糕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刚才碰到他额角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