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明白了。那九龙吐珠宫灯上的玉活儿,是不是就是您的手笔啊?您是师承刘派?还是王派啊?那龙首下的红翡玲珑球,手艺可太绝了……”
为此,康术德又不免尴尬了一下。
“这话……你又说错了。不过呢,给那四盏宫灯做玉活儿的人,我倒很熟,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
“啊!原来这么回事啊!您是玉器厂领导,失敬失敬……”
哪么回事啊?瞧瞧,这还没结没完了。
或许是师徒俩的属性太相近了,就在康术德后悔多言,不得不陪着两位美术编辑打上太极拳的时候。
北神厨那个院儿的神库正厅,陪着几位主宾喝茶说话,正等候颁奖大会开始的宁卫民,也很意外的突然遭受了两面夹击。
为什么?
就因为天坛园长看到今天的颁奖大会盛况实在太高兴了,还没喝酒就已经有点熏熏然了。
他可是个心急的直性子人,工农干部出身嘛。
既然已经知道了宁卫民被调回总公司的事儿,今天又好不容易与宋华桂坐在了同一席上。
所以为天坛计,坛宫计,为两家单位的全体职工计,也为了宁卫民计,他就丝毫不顾忌是否唐突凑了过去,直言不讳的提出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心里萦绕的事儿。
“宋总啊,您看,您的公司人才众多,听说您的普通职员都是精通外语的主儿,还几乎都是高学历的大学生。那要这样的话,应该不差卫民这一人吧?”
“可我们天坛和坛宫不行啊。我们这儿的事儿全靠他了,真离不开他啊。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啊。您看能不能看着合作关系的份儿上,卖我一个面子,把卫民给放回来啊?”
“我知道,他是下属的工作出了疏漏,他得回总公司善后,将功折罪。可这不是已经一个多月了嘛,应该也差不多了吧。我代他谢谢您,请您高抬贵手吧。”
“我是粗人,有什么说什么。可真不跟您打马虎眼,兹要您答应,让我怎么谢您都行。无论什么条件,只要咱做得到的,绝没二话……”
这叫什么?
这就叫有枣没枣打三竿子。
不问肯定没戏,问了要万一成了呢!
可也得说,这话一说,宋华桂立马就愣了。
她难免不去想,是不是宁卫民又有什么心思了,才撺掇园长开的这个口。
倒是转头一看宁卫民,他也是满脸尴尬,特别吃惊,还冲着自己露出无辜的目光。
这才随之释然了,知道是园长自行其是。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的面子我哪儿能不给呢?可这事啊,恐怕您还真误会了。因为我也说了不算啊,这卫民可是有想法的人,他要干的事儿谁也拦不住。实际上,我倒巴不得您能把卫民留下呢。至少这样一来,他的人还在京城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我也能找着他啊。所以是我求您才对,您替我把他留下吧?”
不用说,这下登时就轮到天坛园长昏头转向了。
这老头立刻眼巴巴的望着宁卫民,眼睛里全是问号。
“什,什么?你……你还打算出京不成?你要去哪儿啊你?”
宋华桂看着这情景忍不住笑了,乐呵呵的成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了。
就等看宁卫民怎么跟天坛园长捅破这层窗户纸。
对此全无准备的宁卫民,也没工夫多琢磨了,只能实话实说。
“园长啊,是这样,我……我打算,今年去日本。”
“啊?你怎么一点风声不露啊?这……这……这可不行啊。坛宫你就扔下不管了?伱小子,这不是说话不算嘛!当初你怎么答应我来着?”
“不是不是,您又误会了。我就是为了咱们坛宫才要出去的。跟您说透了吧,我要去东京开坛宫的分店!我可不是想瞒着您,原本打算忙完这段,再跟您合计的……”
再度一个电闪雷鸣一般的震惊。
园长看着宁卫民,心里这个复杂啊。
他觉着这小子,活脱儿一个大个儿的洋葱头。
永远是包了一层还有一层。
这脑子怎么长得呢?
怎么就这么多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