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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第1页）

赵二和李胡一个歪在榻上嗑瓜子，一个凑在灯下看话本，看戏似的看着林杭在屋里折腾了半天，但瞧着他的神色越来越严肃，竟不自觉得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及至听到他喊出那句话朝墙义无反顾地冲过去，这才发现，林杭不是在开玩笑，二人同时飞身而起，一人按肩，一人捉脚，将林杭牢牢地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大喊：“不要！”又扑棱进来一个人，正是张朝阳。

张朝阳急得眼睛都红了，哑着嗓子道：“林兄，可是在下有冲撞你？你为何寻此短见？”

林杭被三人死死地按住，差一点窒息而亡，费了好大的劲拨开了三人的心，喘着粗气答道：“我只是想回家。”

张朝阳这才明白闹了个乌龙，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林杭，笑道：“林兄，我虽不知你那魔都是何样，想来也不过声色犬马，肆意玩乐而已，你在我这儿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先别回家了，帮我把自助餐搞起来怎么样？”

赵二和李胡同时点头，十分赞同。

林杭从三人热烈而殷切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的价值，竟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一个默默无闻的社畜第一次照耀到了人生的高光。他不禁挺了挺腰，抬了抬下巴，高冷地回答：“行！”

第二天一大早，林杭就指挥众人将酒楼重新安排了一番。

沿墙壁摆放了一圈长桌，铺上蓝底白花桌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盆盆菜肴，盆下用小火炉小火焐着，防着冷掉影响口感。隔三差五放着一些干净的碗筷，近门的地方，特意布置了酒水区，上面摆着好几坛酒，堆着一大摞酒杯。中间的桌椅搬掉了好些，零零散散地放着几张桌椅，宽敞了好些，大概能容纳四十人同时吃饭。

张朝阳兴致特别高，跟打了鸡血似的，比店里的小伙计都勤快。赵二几次想上前探探他的脉搏，看看是不是有异常，花了老大的力气才控制这种冲动。

布置好了，张朝阳拿起大红纸来到门口，贴在墙壁上，拿起斗大的毛笔，写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自助餐，尽管吃，每人一两。”写完后潇洒地将笔掷于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伙计们，爷这几个字可还行？”

“行行”

“好得很。”

“我估计状元爷都没您字好。”

……

只有掌柜的蹙眉欲言又止。老头心里苦啊，原先这位爷只是在这里暂居，他以为只是来游山玩水的，也就没放心上好吃好玩地供着，没曾想闹了回失踪，吓得他头发根根直竖，总算好后来又自个回来了，老掌柜悄悄烧了一回香，发愿要吃三天素来酬神。这才消停了一天，他又折腾起什么自助餐了，天爷啊！！！他还有一年就退休了，东家仁义，按惯例都会给他们这种老人一笔不菲的退休费，可是照这位爷一闹，这店会成什么样子？怎么跟东家招待啊？不行，下午就要抽空去曹半仙那里去卜一卜，他这是犯太岁还是撞太岁还是冲太岁了，怎么就那么不顺呢？

掌柜正在心里愁肠百结呢，张朝阳已然拍着他的肩问：“老掌柜，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掌柜的内心在咆哮，但是面上却不显分毫，推敲着用词，小心地说：“我只担心……这银子……唉，这年头生意本身……收益不好的话，东家……”

“嗨！”张朝阳照着老头背心就是一拍，用力之猛差点把老头当风筝拍出去，“不怕，肯定行，有我呢！”

日上三竿，开始营业了。很快就有老食客上门，但一瞧这阵势，立马就吓住了。

没法不吓住啊。

原先揽客和停车的小伙计此刻像长在了门口，一边一个两门神似的。二人皆努力地咧嘴，露出自以为很得体的笑容，声音发抖地喊：“欢迎光临，顾客里边请……”两人笑得比哭还难看。再瞧瞧里面奇怪的布置，这食客的脚便像灌了铅似的，难以迈动分毫。

很快，门前就围了好些人，门前宽敞的大街都快堵起来了。

正当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之际，就听一个慵懒的声音喊：“这又是犯什么新鲜了，让爷来瞧瞧。”众人纷纷让路，一男子缓步而来。

只见他身穿华服，头戴巾帻，两根长长的飘带上竟是用草书写着字，看着真是雅得紧。手摇折扇，风度翩翩。折扇上没写没画，只是溅着几个硕大的墨点，粗一看以为是失手所致，再细一瞧竟是别有一番风韵。这么一个浑身书卷气的男子鬓边却别了一朵鲜艳的月季，一双眼尾上扬的桃花眼看人自带三分挑逗，水汪汪的似有说不尽的春情。两道弯眉似远山含黛，一张薄唇未语先弯，真正是个斯文败类的样儿。

张朝阳却毫不在意，三两步上前与那人行了一个平礼：“鞠公子别来无恙。”

那鞠公子草率地回了一个礼，看了看那几个大字，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屋里的摆设，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随便吃？”

“随便吃。本店备着二十个热菜，全是佳肴，二十种汤羹，皆是精品，二十个小菜，荤素皆有。”

“随便喝？”

“随便喝。本店还备有最畅销的‘梨花醉’‘三步倒’，茶是新茶。”

“一人一两？”

“确实。但只能在店里用餐，不能外带。”

“有八宝鸭吗？”

“有。但一天只提供八只，先到先得。”

八宝鸭是他们的招牌菜，也是压箱底的重菜。用食补的药材将鸭子养大，至肥大肉多之时，现杀拔毛掏内脏处理干净，沥干，开背，填入配料，扣在大碗里，上笼蒸熟。鸭形丰腴饱满，原汁突出。出笼时再浇上用蒸鸭原卤调制的虾仁和青豆，满堂皆香。而且那配料据说是不传之秘，谁也仿不了。

平时鞠公子就馋这一口，但一是贵二是人家酒楼限量供应，一年里能尝到一回简直像过年一样快乐了，能尝到两回让他脱了衣服跳段胡旋舞都乐意。他常来这家酒楼，也就是图个别人吃着他闻着，用眼睛鼻子尝个饱罢了。

“那还等什么？试试啊！”鞠公子抬脚便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