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池按住鼠标的手微顿一下,露出些许笑意:“那么,或许你应该叫我师兄。”
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姜茶拖来旁边的凳子坐到他旁边,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戚。
顾方池一转头,便瞧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秋天校园里向行人祈求果子的软乎乎松鼠:“师兄,求指点!”
顾方池难得起了恻隐之心,或许是因为想起从前的自己。
“你想问什么?”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软脾气,难怪被人欺负。
顾方池的食指与中指交替,略弯曲,无意识的叩击在鼠标垫上,这是他对于某事极感兴趣的模样。
“师兄觉得,是做临床好还是做学术好?”姜茶求之若渴地问道:“我之前是在红房子读博,读的是妇科肿瘤,只是那里竞争压力大,并不清楚规培结束后能否回去……”
“师兄觉得,我是奔着红房子去,还是另找医院?”
顾方池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眉毛一挑:“我觉得不学医最好。”
他极为淡定地把视线移回去,道:“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你既然学的是妇科肿瘤,肿瘤医院的妇科,或者红房子的妇瘤科,都不错。至于这家医院……”
顾方池吐槽得很犀利:“没什么意思,本身妇产科也不是附院的强势科室,这几年越来越次,纠纷倒是不少。”
顾方池问:“你就不问些其他吗?”
姜茶不明所以,想了一会儿后问:“不知道师兄之前是什么科室?”
“骨外。”
姜茶恍然大悟,对他狂夸一阵彩虹屁,把他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师兄真是,
无论在哪一行都是佼佼者!”
“停,收住。”顾方池食指捏住鼻梁,好似略感头疼的模样。
他一向不爱听奉承话,却不知道自己上扬的眼角眉梢已然露出破绽。
旁边的打印机唰唰唰地飞纸,姜茶火速整理好递给顾方池:“师兄,你要问关于张盼的事情吗?”
正说话间,顾方池从口袋里取出一副眼镜,笨重的木框眼镜顺便给他增加了一种朴实之感,变得很像和姜茶上学时总和她抢第一的男同学的气质。
姜茶本来以为,顾方池要关心一下张盼的住院过程,询问她是否有其他疾病,在住院时是否有出现过不适等等,可顾方池一概没问,反而问起张盼的家庭状况。
姜茶便要吐槽了:“闹事的那些亲戚,在张盼住院的时候都没出现过,现在来要钱倒是很勤快……”
“其实她父母还罢了……”
顾方池眉头一紧,道:“你方才的话再复述一遍。”
“什么?”姜茶一惊,边回忆边道:“闹事的时候没瞧见她父母,大约对女儿还有几分真心。”
她不知顾方池为何要她重复这句话,却见他眉目逐渐舒展,好似忽然得到开朗。
“呵。”顾方池淡淡讽刺道:“作恶的人藏在背面,少有自我承认。”
顾方池的神色被挡在眼镜之下,他好似说的是偏心的张盼父母,又好似说的是另一件事。
顾方池把打印好的文件放进牛皮袋里封好,并用黑笔在封皮上做好标注。
黑笔的墨走到一半突然干涸,顾方池便顺手在桌子上抓了几支笔,全都是坏的。
也是,若是好笔,早就被人拿走了。
姜茶主动把自己的笔递给他:“师兄。”
“谢谢。”顾方池写完后,把笔顺手往口袋里一别。
姜茶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开口要回来。
算了,在医院里丢笔是一种宿命。
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