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别听你妹瞎嗫嗫,我这是为你好,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总不能这辈子不娶,当老光棍吧。”
“嗯,我就这么打算的。”
江元可有可无的懒懒应了一声,须臾,他筷子一扔,抬眼看向李燕红,手指一下下掰着,掰得咔咔响:
“我的事,向来我自己做主,今天是老头逢十生,我本来没准备动手,你再说下去,我这手要控制不住,想活动下了。”
江元说着,目光慢悠悠觑向了一边还在埋头狼吞虎咽的江河。
江河今年十五,被李燕红惯得四肢不勤,五谷不识,自私自利,往常江元看不过眼就会逮着他揍一顿。
察觉到大哥撇过来的冷厉目光,江河浑身一抖,顾不得嘴里塞满了饭,慌张的往李燕红身边缩:“妈,妈”
“干嘛,我好心给你说门亲事,你还要动手不成?”
李燕红见儿子吓得面色发白,她心疼得赶紧挡在儿子前面,又瞪向江老头骂道:
“死老头子,你也不说句话的,我这是为了谁,后妈难做,他这么一直单下去,外面的人该怎么说我,老娘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你了。”
“想当年”
江老头被劈头盖脸骂得饭吃不下去,也坐不住了,他无措的端着粗碗,蜡黄瘦皮的脸苦色堆满,皱缩成一团,半晌,他嘴动了动:
“元子,你,你不愿意就算了,你婶她,她……”注意到江元面无表情浑身气息越发冷冽,江老头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江老头老实,懦弱,平日只像老黄牛一样只知下地耕种,一辈子如此。
江元妈在世的时候,他听江元妈的话,江元七岁那年,他妈一场病去了,江老头听从家里老姑安排,娶了她丈夫家的表妹李燕红,李燕红比江元妈泼辣,还刻薄,江老头在她那里一句话都说不上,这些年家里一直都是李燕红做主。
江老头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硬气,对得起儿子的事,就是用自己对村支书儿子的救命之恩,给江元换了个征兵报名名额。
江元知道自家老头什么德性,也没管他,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讥讽道:“这样的好心我受不起,将来留给江河吧,也没差几岁。”
江元说完,觉得没意思,腿一抬踢开凳子,要走的时候,瞥见躲在李燕红身后,怯怯弱弱的江河,他手一伸,把人抓出来,快准狠一拳头打过去,把江河嘴里包着的没吃完的饭都给打喷了出来。
“不敬老少规矩,欠收拾的东西。”
“河子!”
江元动作太快,李燕红根本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儿子一脸痛苦的蹲了下去,她尖叫一声,赶紧过去扶住江河:
“江元,你这个天杀的,你有什么冲我来,打河子算什么!”
江元一个眼风也没递给她,看一眼神情慌张,不知如何是好的江老头,转身往外去了。
正午过后,太阳依然毒辣,走在路上,热气自鸡蛋都能烫熟的地面蒸腾上来,躁热阵阵,这样的当口,没有社员敢出来上工,都在家里煽着蒲扇乘凉。
这样倒让江元得了清净,不用被拉着乱七八遭的问一通。
只是走到一半,快到河边的时候,想到在江家发生的糟心事,他脚步慢下来,手伸进裤袋里,摸出一包烟来。
他不抽烟,江老头抽,但江老头省,平时都拿报纸裹着自家种的旱烟叶抽,江元每回回来都会给他带一包,拆开的,但只抽了一两支的烟,那会让江老头笑咧嘴,高兴老半天。
今天有所不同,江老头难得一个过半百的逢十生,他给里面还放了两张大团结,只最后,什么都没给出去。
江元手指顿一下,抽出一只烟来,正打算点燃,突然听到一道女子求救的声音。
那声音透着明显的恐惧惊慌,似乎是河边传来。
有人落水了?
江元脸色一凝,他收起烟,迅速往河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