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讨厌她们这样,她们解决问题的办法,从来都不是就事论事,而是仗着手中的权力各种打压,为青夏谋夫是如此,处理这件事也是如此。
我道:姜国对强奸犯的处罚就是这样吗?
你为何执意认为是强奸?!母亲突然生起气来,厉声道:你学过刑律!知道强奸是怎样的重罪!这不仅关乎他,整个李家都得跟着连坐,李家多少人在朝中身居要职,岂会袖手旁观?到时候两家撕破脸皮,谁也别想好过!他怎么也跟你伉俪一场,你就不能有点良心吗?!
我也发了火,道:行,良心,良心我大大的有!我跟他和离总行了吧!
我本以为她们在前面的铺垫之下,会同意这个提议,谁知母亲道:若是和离,李晚镜已经开了身,不会再有人娶他,他从此只能与青灯古刹相伴。
谁管他!
我说完这句话,青夏抓着的我的手又握紧了,我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青夏对他余情未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这事任是谁恐怕都无法听下去
但我现在已经不想再思考这些会让我胃溃疡的事,我只想让李晚镜赶紧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他今天给我下药,明天就能给我下毒,今天敢强奸我,明天就能囚禁我。留着这种男人干什么?!
小厮突然来报:家主。少夫人求见。
我大吃一惊,李晚镜竟然还有脸过来见我?
母亲则是毫不犹豫:唤他进来。
很好,我转身找了个位子坐下,我倒要看看,母亲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李晚镜很快便进来了,见到我,他身体僵了僵,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要如何是好。
他已经梳洗整洁,头发高束,衣服层层叠叠,收拾得十分妥帖,不愧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男人,即使他现在双眼红肿,面色惨白,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可这气度是一点没落下。
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对我是没有用的,不过,屋子里另一个人倒是极为受用,她见到李晚镜这副样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给母亲,父亲请安。他重重地行礼,低头道:因晚辈的事烦扰二位,实在惭愧。此事想必妻主已经悉数告知,晚镜做了错事,实在有愧,晚镜不求妻主原谅,还望念在过往的情分上,莫赶晚镜走。
事已至此,晚镜愿革去正夫名分,做林家的家奴,只求能陪在妻主身边。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才能表达出我的震惊,我的困惑,我的无语。我只知道听了他的话,我有大概三分钟没能动一动。
说什么胡话,哪有你这么折损自己的?你可是安国公的男儿,就是你愿意,妻主和我也不会同意。父亲过去想将李晚镜扶起来,可他就是不肯起来,父亲只好道:你莫担心,我们会多劝劝微雨。此事怪不得你,我也有错。说着父亲看向我:林微雨,把你夫人扶起来。
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腿疼,起不来。
李晚镜急忙道:晚镜犯了错,理应受罚,晚镜跪着就行。
他这副可怜兮兮任骂任怨的模样真是让我火冒三丈,好像欺负他的人是我一般,加害者摇身一变,竟成了受害者。
来自林微雨的世界观补充:
作为此国唯一之正统大典,《姜典章》几乎涵盖了一切条文,其中刑律一章是姜国的法律,这典章里充分体现了女子为尊的思想,同一件事,只因主体的性别不同,所受的惩罚也是不一样的。例如女人打死男人,会挨一百板子,女人打死女人,以命抵命,而男人打死女人,不仅要以命偿命,整个家族的男性都要跟着连坐。
关于强奸的处罚更为严重,鉴于此世风靡着一种歪曲的性理学,对男性的性规戒、性压抑已经到了可怖的地步。试图反抗这种压抑的男子就是不服从女子为尊的管教,可以被视作反白活活打死,更不要提强奸,刑律对强奸的定罪几乎等同于谋逆:
强仠者、去势、穿身示众。仠女十岁以下者、虽和、同强论。其祖母、母、姐妹、给付功妾之家为奴。其祖父、父、兄弟、不分异姓、不限籍之同异、不论笃疾废疾障疾、皆同罪论处、财产入官。有妻者、妻族不追坐。若兄弟许嫁已定、归妻所有、俱不追坐。未成者、去势、为子又。仠男者、同窃罪。仠人夫者及男十岁以下者、绞。
这部《姜典章》为姜之国朝典章,共三十一卷,分九部,用姜文写成。
姜文就是隶化后的汉字,和现代社会的繁体字几乎等同,不过它扶正了许多女性用字,如妾这一词代替臣引申为官吏。还有许多语境中带女的字,以别字替代,此用法多是针对贬义用字,如奸(姦)写作仠,婊写为男表,表自贱称的奴改为子又等,并赋原声,便于百姓口头使用与推广。
社会之权力结构,体现在方方面面。我也是在这里读了姜文,才发现前世那自以为稀松平常的语言里,竟包含着种种从未意识到的性别权力。
语言是一个巩固意识形态的隐蔽帮手。不过,姜文里虽有男表这种隐含着性别压迫意味的汉字,但大多数姜文还是做到了去性别化,不是姜国内在讲究平等,而是因为姜文是在姒文的基础上写成的。
姒文则要追溯到更早,据说,是女国的开国太祖对汉字进行修正后,由姒族进行整理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