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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关于卡杜拉（第1页）

幸运的是，一直到天亮为止，不死鸟都没有再追上来，路边的歪脖子树上也没有再出现秃鹫的身影。月光将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唯独艾尔莉娅身后是影影绰绰的一片，修身的裙摆与洁白的长发连在一起，远远望去反倒有些看不真切。

但没有人会留意到这样微不足道的细节。叶歌扶着莱德走了一路，一开始这位坚强的黑骑士偶尔还能说两句话的，到后面就只是低着头走路了，整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而到了后半夜时，艾尔莉亚也忽然变得沉默起来，一双眸子空洞得吓人，叶歌好几次找她搭话都没有回复，仅仅是微微歪头示意。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当太阳出现在地平线的一端时，天边的月便完全隐去了身形，令整个世界都陷入到无光的黑暗当中。他们唯有在最远的地方才能看到一抹格外吝啬的朝阳，其他地方便全然被阴影所吞没，就连脚下的杂草都看不清楚了。

这种奇特的现象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很快，太阳便迫不及待地从地平线上爬起来，将自己的光辉洒遍大地。一开始叶歌看到这种现象时还会感到惊诧的，现在却完全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太阳与月亮将时间完整地切割成了两半，恰如信仰与信仰之间的互不相容。

“天亮了吗……”几乎快要贴在地上的莱德缓缓抬起头，眼睛直视着远处的太阳，濒临死亡的血条也在那一霎固定下来。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撑不住了呢。”叶歌感觉到莱德身上逐渐有了温度，那副冰冷的铠甲间仿佛又能冒出火星来，默默地松了口气。

“抱歉，让你担心了。”莱德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盔，声音依旧虚弱，“我得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不然到了晚上就没机会休息了。最好是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那边有个小山坡，我们就在那边停下来吧。附近应该也没有更好的地方了。”艾尔莉亚似乎回过了神，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不过那与其说是山坡，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土坡，除了看上去还算结实以外整个土坡上都是光秃秃的一片。

叶歌把莱德扶上土坡，让他正对着太阳躺在干燥的地面上。年轻的黑骑士确实已经累极了，不仅仅是赶了好几天的路，晚上还和不死鸟打了一架。现在他脑袋刚碰仔地上立马便睡着了，就连脑袋上的头盔都来不及脱下来，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头盔下传来的呼吸声。

这时叶歌才稍稍有些相信，黑骑士们确实是信仰着太阳与光明之神了。因为莱德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躺在那里晒太阳，原本快要见底的血条居然以一种相当缓慢的速度在上涨着，漆黑的铠甲上也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摸上去相当的暖和。

等到叶歌从土坡上爬下来，艾尔莉亚已经找了个背风的位置坐好了，那身华丽的长裙不经意地放到沙地上，双腿并拢在身前，坐姿算不上多么淑女。看到叶歌下来，她眼睛微微一亮，轻轻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似乎是在邀请他和自己坐到一起。

“你不在意么？”叶歌毫不在意地坐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道。他见艾尔莉亚之前一直躲在马车里不出来，还以为她是嫌弃荒漠里风沙太大了，但真正和对方交谈时却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这种娇气，反倒是活泼的有些不像是卡杜拉的“公主殿下”。

“在意什么？”艾尔莉亚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好像是在检查着里面有没有混进沙子。那柔顺的头发在少女的手指间轻轻跃动着，既没有打结，也没有落下来任何一根，反倒是传来一股如铃兰般的香气。

“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啊。之前你不是一直都坐在马车里面吗？”叶歌问道。

“不坐下来的话，要怎么休息？或者你吃点亏，把大腿借给我睡一觉？”艾尔莉亚抬起手，微微打了个呵欠，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困意，“而且我白天一般都在睡觉，晚上又忙着赶路，所以才一直待在马车里面啊。”

“卡杜拉的人都是你这样的夜猫子吗？”叶歌便理解了，随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也不是吧。但大多数学者确实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来行动的，包括我和我的母亲也是这样。但信仰月亮的人未必要在月亮下展现自己的忠诚，沐浴在月光下酣睡确实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就像上面那个黑骑士一样。”艾尔莉亚没有和叶歌客气，像是猫咪一样伸了个懒腰便侧身躺了下来。

她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身上的裙子是否会粘上沙土，只是在躺下来之前稍稍将自己的头发挽起来，全部放到身前去，恰好将白皙的脖颈遮盖住。而少女的身材对比起叶歌来说确实有些削瘦了，光是看着背影便让人感觉脆弱得可怜。

“那里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叶歌见艾尔莉亚的气息逐渐变得悠长，似乎马上就要睡着，连声音都下意识放轻了些许。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会如此信任自己，可以轻易将脖颈暴露给自己。从他这个角度，哪怕手里什么武器也没有，叶歌也可以轻易地杀死他。

“我很少离开学院，所以不太清楚卡杜拉的其他城市是怎么样的。就和你说说学院里的事情吧。”艾尔莉亚不知道想起什么，原本快要睡着的脸蛋上忽然浮现出些许笑容，睁开眼睛看了叶歌一眼，“你想听什么？”

“嗯……那就说说你的母亲吧。我听莱德说，你们称呼她为院长是吧？”叶歌有很多事情想知道，但这些消息也不需要尽然从别人口中听闻。如果不亲眼去看看，那所有的认知就只能停留于想象。

“学院里的人会称呼她为‘院长’，但她还有另一个更加出名的名号。她是此世最渊博的学者，最伟大的法师，也是最接近月亮的人。因此，世人满怀憧憬与敬畏地称呼她为满月女王。”艾尔莉亚不知道是想起什么，声音下意识地放轻一些，脸上带着一种看不真切的表情，“所以，莱德才会称我为‘卡杜拉的公主’。我的一切都源自于母亲。”

“你不喜欢她吗？”叶歌问道。

“怎么会呢。”艾尔莉亚失笑道，“她是我最尊敬的人。只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在那场战争之后，母亲便把自己锁在了大图书馆顶层的房间里，外人谁也见不到她。整个卡杜拉便失去了它的‘王’，仅仅是藉由往日的规矩运转着，好似完全停止下来。要是母亲还在的话，大抵是不允许我离开卡杜拉的吧。”

王。

原来，那位卡杜拉魔法学院的院长真的就是开发者口中的王。

但得知这一信息的叶歌并未感到兴奋，只是把所有思绪都压在心底，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开：“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大老远地跑去卡杜拉呢？那里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吗？”

“嗯。我在找一个人。”艾尔莉亚眼中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声音变得愈发轻柔，仿佛马上就要睡着。她当着叶歌的面打了个很大的呵欠，惹得叶歌也跟着一起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地说道：“我们曾在同一片月光下学习，分享彼此的所有哀乐，相拥入眠。她是我最爱的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叶歌微微低下头，没有回答。

“你认识她吗？”艾尔莉亚微微抬起手，轻抚在叶歌脸上，却忽然发现这家伙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不由得轻声喊道：“叶歌？”

无人回应。

少女微微鼓起腮帮子，好几次想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把他喊醒。可大概是想到他也与不死鸟鏖战了一晚，便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轻轻躺回到他的大腿上，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晚安……我一定会把你抢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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