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骑兵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头,后头跟着不知道多少人的步兵,步履整齐,长|枪雪亮,跑动间掷地有声。
这些人一起很快来到了他们栖身的小土坡前。
两队步兵跑上前来做出护卫的姿势,那些骑兵里,一位身穿黑色披风与银色锁子甲的年轻将领,越众而出,走到了最前面。
另一个满身褴褛的枯瘦中年男人骑马跟上去,落后了半步,恭敬地道
“郡王,这就是那些流民。”
这人大家都认识,就是带他们一路来到肃城的万德贵。
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位年轻将领,竟然就是传闻中的郡王。
但这位郡王看起来是如此的高不可攀,身边又带着那么多手持锋利兵器,还很壮实的士兵,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经历过太多次被驱赶射杀的场面,此时他们不敢表现出任何一点可能会被误会有攻击性的样子。
李洵看着那边瑟缩在一起的流民,因为有人投奔的疑心与惊喜都通通沉到了心底。
这些人穿着破旧不堪的衣裳,蓬头垢面,瘦得只剩下一张皮,脸上颧骨突出双眼凹陷,手脚只剩下骨头。这些人里,有老人,有妇女,有小孩,也有一部分青壮年。
看向士兵们的目光,都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他先前怀疑的那种,借着流民的名义来肃城作乱的禁军。
他们是一千多里外的战场附近长途跋涉来到肃城的,走到这里的青壮年都瘦成了这样,又有多少身体没那么强壮的人死在了路上?
战乱,最苦的始终是最底层的百姓。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始皇帝一统六国的雄心。只有建立统一融合的国家,百姓才能长治久安。
但那样的宏愿离对他来说,要实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能做的只有眼前事,能救的也只有眼前人。
“带他们去城东的救济所安置。”
吸纳人口是早就在计划里的事情,早先为了给没有进项的肃城百姓工作,除了修路修城墙修营房,他还吩咐过周应亭在城中修建房屋,作为收容流民的临时居所。
那些房屋,挤着些住,收容上万流民是没问题的。
万德贵狠狠地松了口气,进了城,哪怕是乞讨,也有口饭吃,去巷道里站着,也能少经受些风雪。
此时的流民们,尚且不知道李洵这句话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即使如此,能被允许进城,大家还是高兴极了,赶紧收拾着随身的行李,准备随军队进城。
没多久,便从城里驶出来十几辆马车,跟在郡王身边的一个将领模样的男人便高声道
“有病在身不便行动的,过来搭乘马车。”
能跟着万德贵等人一路跋涉来到肃城的,还真没有几个病到走不动的。
一辆马车拉五个人,只用了两辆车。
那将领便道“还有剩余的车,六十以上的老人,六岁以下的孩童也去坐吧。”
众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他们不但被允许进城,甚至还可以坐马车。望着那一辆辆骏马拉着的青篷车,没有人敢动。
那将领便亲自来点人
“这位老伯和你身边的小童,这位大娘和带着的孩子,还有这位大嫂子和你带着的孩子,去坐第一辆车。”
被点到的,正是孙老头和他孙女杏儿,邱大娘和她的孙子小满,还有另一个带着一岁多大婴儿的妇人。
孙老头磕磕巴巴地道
“这……这么好的车,怎么能给咱们这些下等人坐……”
那将领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语气分外亲切
“老伯放心,这些车本来就是郡王下令,用来帮扶那些行动不便之人的。快上去吧,风大,别把你和孩子冻病了。”
听到这话,孙老头也不敢说什么了,赶紧带着孩子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