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施子珩的猜想在见到秦岭与运送粮草的人接洽时得到了证实。她想起拓跋扬说的“我能与王爷合作,自然也能和秦将军合作”,难道真的是他们联手起来,反咬了韩煜齐一口,韩煜齐为了补下自己捅破的天,不得不亲自上阵?可是他哪里有一兵一卒?
施子珩这才轻声笑了,“你真是不了解豫王,他怎么会没想到坐着没兵权的高位,等于坐在别人的刀尖上,他当皇子多年,把持朝政半年,秦将军以外零散的兵权他肯定得收回了,重要的是他掐住了粮草这条线,等于远远控制了秦将军半条命脉,依我看来,豫王一旦与秦将军正面对上,鹿死谁手还不可知。奇怪的是,他居然甘愿自动退出这场狩猎。”
以前她只觉得施子珩沉默木讷,头一次见他谈起朝廷侃侃而谈,敢情这人不是做生意的料,而是当政治家的料?
施子珩也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轻咳了一声,道,“我们只要跟着运粮草的车马,大概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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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何从
更新时间2011…3…2 0:15:58 字数:2407
第二日,按施子珩的计划,他们将在今天夜里跟着粮草运车出发。
施子珩一早便出去了,施玥儿在屋里枯坐等消息,没过一会,就听见刘寡妇推门进来,进门便笑道,“姑娘,快瞧瞧我给你找的衣裳。”她接过来一一看了,笑着谢过,又向刘寡妇递了一颗碎银子,“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这是一点小心意,你收下吧。”
“那位公子给得够多了,这怎么好意思嘛……那你先坐一会,我出去了。”刘寡妇讪笑着摸了银子,出了门去。
她原来的衣服虽然算不上华贵,料子的精良是一眼能看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方便骑马,她便让刘寡妇去找两套男装来。她拿过来的衣服,一看便知是不知压了多少年箱底的衣服,说不定是她死去丈夫的衣服,幸好还算干净,她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傍晚时分,施子珩回来,见了她换上男装,微微楞了一下,没说什么,“走吧,今晚子时粮草运出城。”
施玥儿见到门外有两匹马,也是一愣,很快便明白,两人同乘,不仅她尴尬,他也尴尬,而且也引人注目,他们总不能逢人就解释,他们只是兄妹一对,况且,哪有这么疏冷客气的兄妹。
她费了不少劲才蹬上马,施子珩老早走远了,幸好她也算骑过不少日子的马,慢慢行走是没有问题,施子珩偶尔指点一二,渐渐也能顺利行走。
他们跟着数十辆车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路出城,运车走,他们走,运车停下休息,他们也休息,行了数天,一路顺利。
只是在出蓬莱城的时候,遇上一点意外,她被一只蝎子咬了。她从小到大没见过蝎子,哪知道打那里蹦出一只拇指大的虫子,对着她的小腿,狠狠就是一口,开始只觉得一阵痛,后来渐渐变成酥酥麻麻的,也不痛了,正打算不当一回事。哪知施子珩跳下马,撩起她的裤腿,她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俯下身,他不由分说张嘴往她小腿上凑,脑子空白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又惊又窘,连声叫停。
她不是没一点常识,这跟人工呼吸是差不多的道理,可被一个男的这样,还是她的小腿,她还是尴尬得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摆好。
施子珩面若寒霜,“这是青螟蝎,有潜伏的剧毒,被它咬过的人,半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事,半个时辰之后你的腿就废了,之后毒会蔓延全身,神仙也救不回。”
她吓了一大跳,小小的蝎子竟如此吓人,那他这样用嘴的……不会有事吗,正想拦住他,施子珩又低下头去,一口接一口把毒液吸出来,吐在旁边,吐出的血全是黑红的,等到血色渐渐变成正常的颜色,她估计自己的脸比那血还红。
片刻之后,大概是完事了,施子珩抬起头来,看也没看她,径自取过水漱口。刚才那一幕她有点吓蒙了,不知说什么好,忽然记起她身上带着解药,忙问他要不要上药,他只是远远避开了。
她没有错过施子珩眼里瞬间闪过的嫌恶,不由自嘲了一下,人家也未见得多想救你,只是碍于对施老爷的承诺,丢下家人,丢下生意,千里迢迢陪你跑到这鬼地方来,自己现在过去会不会显得更加惹人厌?
此后一路相安无事,不知何时路边的景色换成了山林,一问之下,才知他们已经进入冀州边境,冀州是秦将军的地盘,运粮车马并不从城门进入,而是抄附近的山路入城。
天色将晚时分,车马队在一处茶亭停下,带队的几人停下来歇脚,他们也随后停下,找了不显眼的角落,远远看着他们。
施玥儿喝着当地味道有些怪的茶,想起冀州是秦将军的封地,一山不容二虎,他岂会由得韩煜齐在这里驻兵?施子珩道,“冀州地形狭长,又是荒芜之地居多,疆域之辽阔,光是从东边到西边便得三天三夜,秦将军再骁勇,手也伸不了那么长,这也是为什么拓跋一直不能彻底剿灭的原因,如果朝廷的兵肯退回关内山隘,自然是进可攻,退可守,不过,这样等于放弃了除了放弃冀州数百里荒土和数万的百姓了。”
她想了一回,皱眉道,“你不觉得这群人太悠闲了。”
他们这些天,慢悠悠上路,晚上也不赶路,该休息的毫不含糊,哪像是去押粮救急,她都替他们心急。
施子珩点头道,“我虽然没来过这里,但也看得出他们连路都是挑远的走,看来他们是想能拖延就拖延。”
她更疑了,“拖延粮草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就要看他们是好逸恶劳之徒还是遵令而为了。”
施子珩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她脑子似有什么清晰起来,如果慕容晔对韩煜齐实行貌合神离一套,是在警告他,还是试探他,他们的关系会不会走到破裂一步?
晚上,他们第一次在野外露营,她想着自己的心事,半夜还睡不着,忽然听到有悠远的啸声响起来,她转头一看,不见了施子珩,起身去寻,湖边生起一堆火,吹啸的人正是他。
深山野地哪来的笛子,走近了才发现他摘了两片叶子,放在嘴边吹。笛声在空荡的山谷飘荡,在夜里听来格外的悠远,她有些担心有人听到,想一想又放心了,既然他敢在深夜吹啸,这一点他不会不考虑到。
她听着啸声出神,视线投得很远,从来不知道用叶子也能吹成好听的曲子,啸声伴着风声在宁静的山间流动,夜色正好,啸声如吟。她以为她会想起家人,想起前世今生,想起身世飘零之类,但事实上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啸声似乎洗涤所有的思绪,她忘了吹啸之人,忘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想好好地发呆,原来有一种情绪叫做脑子一片空白。
夜重露浓,她随手拨了拨柴火,忽看见施子珩搁在一旁的黑色油布包,不由冒出一丝好奇来。施子珩自离开刘寡妇家,便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包袱,寸步不离身,夜夜枕着睡觉,连前去探路也带在身边,这时倒是难得被主人孤零零丢在一旁。油布包鼓鼓的,沾了点炭,露出里面一点蛛丝马迹来,却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她记得有一次,天下起雨,他们只好停下来找避雨的地方,雨势渐大,为了跟上行程,施子珩去附近一处人家借蓑衣。她怕他油包里的东西打湿了,便要替他打开来看看,谁知施子珩刚好回来,当下喝住她,当下从马上飞过来,一把夺了回去,她吓得一愣一愣的。施子珩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可脸色难看之极,她没想到他这么谨慎别人动他的东西,讪讪地解释两句,也没好意思说下去。
她再次看了看施子珩的背影,确认他一时半会不会过来,那黑油布包就静静躺在对面,火映照之下,反射着诱惑的光,说不出是什么鬼在推着她,她屏着气,走过去,小心地解开油包,足足楞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心虚之下也不知有没有按原样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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