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错了什么啊?好端端的就跪在这里,让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是什么意思呢,”苏墨秋道,“我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也没有逼着你跪在这里。你这样做,不是恳求别人原谅你,是逼着别人原谅你。”
高纫兰俯身叩首:“是学生举止不当,还请先生见谅。”
“你知道我缘何一再告诉你要怀着宽恕之心,仁慈之念?这不是教你一味容忍退让,做人留点余地,也是为了给自己将来备一条退路,”苏墨秋道,“你把事情做得太绝,无异于在断自己的后路,给自己树敌。人这一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顺风顺水,总有落魄的时候,你把事情做得太绝,把人逼得太死,等你将来一着不慎走错了路,总有人会来落井下石。到那时你再想自救自保,就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求你对我铭感五内,你要是还把我当做先生,就把我今日同你说的话记在心里。”苏墨秋叫来了管家:“来人,送客。”
“哟,苏相您在这儿呢,”霍文堂绕过长廊,“陛下特意跟我说了,让把这些新供上来的丝绸专门给您裁几件衣裳。您瞧瞧,都是上好的花色。”
“……衣裳?”苏墨秋接过霍文堂手里的东西,有些奇怪,“他怎么知道我穿什么样的合身?”
第72章查楼
“苏相,”霍文堂道,“既是陛下的好意,苏相就收下吧。”
苏墨秋淡然一笑:“这……无功不受禄吧。”
“哎,陛下不是喜欢胡乱封赏之人,”霍文堂笑道,“这正说明苏相是陛下看重的人。”
“那好吧,”苏墨秋道,“有劳霍公公了。今日不妨就在我这里用顿饭再走?”
晚膳两人照例客套了一阵,苏墨秋再回书房已经是深夜了。
“你有心事?”苏砚绕了过来,“这个点了还没睡。”
“我在想贺知年的事,”苏墨秋道,“他为人如何,我不做评价。但是谁也没有在审理之前就把他杀了的权利。更何况,他眼下活着,对我们对于贺家都有用处。”
“是谁下的手?”
“……高纫兰,”苏墨秋绕到桌案前,用两手支住身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我想错了,他原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怎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改变性格。”
苏砚细细琢磨着苏墨秋的语气和神色:“你对他很失望?”
“我本就不该对他抱有希望,有了希望,就难免会大失所望,”苏墨秋道,“与其后来心灰意冷,倒不如最开始的时候就不要抱有期待。”
“……你似乎意有所指?”苏砚道,“你是在说沈慕安?”
苏墨秋摇头一叹:“陛下对我和对旁人终究是不同的,然而正是这份不同,让我感到无所适从。我不知道是应该再进一步,还是应当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距离。”
“这普天之下兜兜转转了多少年,君臣之间情谊能够始终如一的,寥寥无几,屈指可数,”苏墨秋撤回了手,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就算陛下能做秦皇汉武,我也未必就是李斯卫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