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太液池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从城门开始,每个摊子前面都挑着灯笼,昏黄的光点浅浅淡淡地蔓延开去,勾勒出一条朦胧的线。
从马车里出来的荼靡看见眼前的景色,呆呆地有些出神。
“怎么了?”给过车钱,打发车妇走的殷碧涵走到荼靡身边,问。
“好漂亮……”荼靡的声音如身在梦中,“比我想的,还要漂亮。”
殷碧涵微微一怔。
对了,荼靡从来没有来过仲秋夜会。过去是太小,而等他年纪够了,却已经困在青楼里了。
他,该是很想来的……吧?
殷碧涵看着荼靡的侧脸,眼里有着淡淡的心疼。
“走了。”她牵起他的手,“别呆在这里。”
“嗯……”荼靡还在呆呆地出神,猝不及防被她拉住朝前走,晃了晃身子。他低头看着和她牵在一起的手,笑忍不住爬上了唇角。只是一瞬间,他把笑意压制下去,走快一步与殷碧涵并肩而行。
“饿不饿?先吃点东西?”没走多远便是一个小摊,食物的香味顺着风飘了过来。
“好。”荼靡无所谓地应了声,眼睛却瞟了眼她的手。
“老板,两碗馄饨。”殷碧涵拉着荼靡的手找了地方坐下,“这家的柴片馄饨很有名,稍吃一点垫底,等下一路上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吃。”
“姑娘与小郎君真是恩爱。”馄饨摊的老板端了两碗馄饨上来,见两人手牵在一起便随口说了一句。
没出嫁的称为公子,出了嫁已为人夫婿的则称为郎君,这老板明显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不过虽然是仲秋节,未成亲就手牵着手的却也难得一见,所以老板误会也并非没有原因。
人家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却听得荼靡胸口一闷。
郎君,郎君……
今生今世,他还有成为谁的郎君的那一天吗?
他是身子都不干净的……
“整日闷在房子里对身体不好,乘着今天晚上,拉他出来走走。”殷碧涵一边答,一边拿了钱袋出来。
老板接过,笑了笑,回头去看炉子了。
她竟然,没有否认。
荼靡瞪了一双眼睛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女人。
“小心烫。”不是没看见荼靡讶异的表情,殷碧涵却只作未见。
刹那间,不适的感觉烟消云散。
荼靡眨眨眼,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怪人。”说完,自己却先笑了出来。
殷碧涵只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吃完,离开馄饨摊继续沿着湖边朝前走。
“水蓼,那个是什么……”
“水蓼,去玩套圈……”
“水蓼,冰糖葫芦再买一串……”
“水蓼,这支发簪好看吗……
“水蓼……”荼靡回头的时候,殷碧涵就站在他背后一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