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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第1页）

舜钰见她撇着嘴眼波盈盈，略思忖道：&ldo;镇江再好，终是江南小郡，岂比得过京城繁华，赵大人六年前卸任大理寺卿职，移居他乡，赵姑娘对京城可还有印象么？&rdo;

霍小玉摇头喟叹：&ldo;人在光阴似箭流，北来南去白马过隙，好多事都记不清了……&rdo;

舜钰笑问：&ldo;实在可惜，原想说些京城的趣事与赵姑娘听，现不提也罢，听闻姑娘是在房中，抚琴昏睡过去，可否将那日情形细说来听？&rdo;

霍小玉颌首蹙眉，手里搅扭帕子，回想了会道：&ldo;记得是腊月二十五接玉皇那日……&rdo;

赵忠点头如捣蒜：&ldo;正是那日，后请的神婆说，是玉帝下界体察人间善恶疾苦时，瞧着小姐十分美貌，索性带回天宫做王母娘娘去了。&rdo;

众人暗笑，舜钰让他莫打断赵姑娘说话，霍小玉抿着嘴接着道：&ldo;晌午时厨房送来食盒子，檀紫接了揭开，知我爱吃的精致，每样都两三块小碟儿装，还送来一盅暖过的金华酒，道节日里可吃些应景。&rdo;

&ldo;尝了几片腌笋，又挟两筷子冰糖炖肘子，大抵是酸甜相冲撞，喉中只觉腻味的很，想吃酒压压，哪想吃过后，这颗心突突的直往上撞，檀紫烧了一炉安息香给我定神，倒觉好了许多。&rdo;

&ldo;檀紫收拾桌面时，窗外竟飘起雪来，江南难得见雪景，我赏了会，想起西席才教过《琴学初津》里的《雪夜吟》，便让迎夏把琴搬至窗前来，坐绣凳上弹了会。&rdo;

&ldo;不知怎得就觉眼前白茫茫一片……后来顺着一条官道飘走，过桥门洞口，田垦阡陌，至条波浪滔天的大河前，水气打湿我的衣裳，浑身冻得直发抖，忽得就醒转来，竟是在舱房里，在这条大船上摇摇晃晃。&rdo;

说至此，她的小脸儿发白，眼神愈发黯淡了。

舜钰叹息一声，语气柔和说：&ldo;已许久没听过《雪夜吟》，赵姑娘可否赏脸抚琴一曲？&rdo;

霍小玉露出难色，咬着嘴唇说：&ldo;我那古琴是蔡文姬经过手的，油桐木制落霞式，长三尺六寸、宽六寸，六弦，琴面已有梅花断纹，我弹惯了此种式样的琴，旁的实无法下手，还望官爷见谅。&rdo;

&ldo;无妨。&rdo;舜钰笑眯眯地：&ldo;此船上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颇多，说不准就真能寻架来。&rdo;

遂把话传给沈容，沈容领命即去。

恰此时伙计端来几碟精致糕点，说是沈大人吩咐的。

舜钰一瞧皆是自己爱吃的，拣了块栗子馅的雪花糕吃起来，含在嘴里甜甜的。

却见霍小玉扫了圈，择了鹅油酥饼，小咬一口，嚼着只道太甜，不肯再吃。

舜钰有些奇怪地看她：&ldo;赵姑娘年方及笄，六年前十余岁的样子，我若在京城待足十年余，断不会忘记这些京城常吃的茶果。&rdo;

霍小玉倒也淡定：&ldo;我不好甜口，早年在京城时亦不爱吃这些。&rdo;

舜钰笑着颌首，忽儿又说：&ldo;我如今在大理寺历事，常听寺中官吏聊起，赵大人在任时的些许趣闻，记得还聊起过赵姑娘呢。&rdo;

&ldo;聊我作甚？&rdo;霍小玉似乎并不感兴趣。

舜钰继续道：&ldo;赵姑娘可还记得，你眉上那道疤痕如何来的么？&rdo;

第叁零捌章理案情

赵忠朝舜钰拱手，小心翼翼道：&ldo;我家小姐最不爱提起这个，还望官爷海涵。&rdo;

舜钰轻笑起来：&ldo;多大点事，我是见赵姑娘，似把京城的记忆都忘却了，好心提点她而已。&rdo;

继续接着说：&ldo;田尚书家的九姑娘骄矜霸道，听闻她那一簪子划下，赵姑娘额前鲜血迸流，差点破了相。&rdo;

&ldo;官爷所言差矣。&rdo;霍小玉眉眼平静：&ldo;那魔头用的不是簪子，是曲折的柳条枝，数年寻医问药，疤痕早就浅淡渐无痕迹，更况如今已物是人非，恩恩怨怨，还是不提的罢。&rdo;

&ldo;赵姑娘好宽的气量。&rdo;

听得此话，霍小玉语气淡淡地：&ldo;倒不是气量宽，知你疑我作戏，总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让官爷相信我就是赵青青，到了镇江可送我回家去。&rdo;

恰此时，舱门吱噶拉开，沈容抱着一架古琴进来，小心搁于香几之上，霍小玉蹙眉，舜钰拨了琴弦听音，笑道：&ldo;音沉不散，按弦不松亦不崩，看漆面清如油，照显美人面，虽不如你那架古远，却也是精良品相，配得起赵姑娘的纤纤玉指。&rdo;

霍小玉再不推辞，卷挽起袖笼，俯首垂颈，左手按弦取音，右手拨弹琴弦，或抹挑勾剔，或吟猱注撞，有曲色缓缓流泄，舜钰眸中闪过一抹惊疑，遂抿紧唇默然不语。

……

舜钰回至舱房，见沈二爷就着灯火看书。

她模糊的想这样的人，是不是哪怕天塌下来，也是这般沉稳淡定呢……也不对，前世里他可没少在她面前崩溃。

这般暗思忖，嘴角忍不住翘了翘，恰被抬起头的沈二爷逮个正着，视线相碰，舜钰有些不自在，讪讪说：&ldo;我回来啦。&rdo;

沈二爷微笑着看她：&ldo;凤九替我斟盏茶。&rdo;

她&ldo;嗯&rdo;了声，取过茶罐撮出普洱，放进紫砂壶里，冲满滚滚的水，搁在香几上，道让茶醒会儿，再漉掉残水，重新冲泡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