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起身要走,目不斜视,不再像以前一样,坐在床边哄她睡觉。
即使柳清欢目光殷切,一声又一声甜甜叫他名字。
“秦淮,你要走了吗?”
“嗯。”
“秦淮,你等下还会回来吗?”
秦淮脚步顿了顿,垂眼看着地板,“你自己睡觉,不能老是我陪着你。”
柳清欢悄然掀了被子,下了床,踮着脚尖靠近他。
猝不及防被回头的秦淮抓个正着。
他看着柳清欢的赤脚皱起眉,“啧”了一声,“又不穿鞋。”
柳清欢乖巧站着,低头认错,“地毯毛绒绒的,不会着凉。”
最后一次了。
秦淮想着,把她抱起来,找出拖鞋,带去浴室放了一小盆热水,盯着她洗完再穿好鞋。
“以后要自己学会。”
他牵着柳清欢回到床边,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站在床边,很认真再说了一遍,“不要总是想着我帮你。”
“嗯!”柳清欢答应得很是爽快,像以前每一次一样爽快。
像以前的每一天一样,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笑起来酒窝里盛满蜜糖,“秦淮,晚安喔,明天见。”
夜灯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铺在温暖的房间,他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关了灯。
于是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里,他的表情在黑暗里变得模糊不清。
柳清欢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听到秦淮迟来的“晚安,好梦。”
“你也一样。”柳清欢在睡梦里呢喃着回答,沉入美梦,梦里回到小时候过家家,秦淮和她拉勾,说好朋友一百年不许变。
秦淮的房间也没有开灯,他孤身坐在黑暗里,看着这座待了十六年的城市。
城市中心的高楼依然灯火通明,双子塔上的巨屏播放着卓越企业家秦居安和方思晴的采访,这两位声名远扬的野心家再一次宣布旗下产业将全面布局,实现技术突破,扩大市场份额。
他们两个将进一步统治当下的市场,明目张胆公布自己的贪婪。
不接受任何融资,个人百分百控股的家族企业,绝对的□□手段。
这两位,是他的父母,是他生来荣光的赐予者,也是他头顶的枷锁和手足上的镣铐。
晚上十一点,秦淮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屏幕亮起,发出白色冷光,在漆黑的房间显得尤为刺目,无法忽略。
[陌生联系人:在国外读高中这条路是你自己断掉的,你的小计划很漂亮,但是很可惜,我发现了意味着它们失败了。
你该收心了,不想在高中被管着的话,就提前去国外读商科好了,等你翅膀硬了才有谈判的资格。]
群聊里也热闹起来,[我指九天:qh听说你爸妈事业又上一层楼了,可真猛啊,你真舍得放弃这些啊?]
[月亮的兄长:我爸妈都找我谈话了,让我以后注意点,不要得罪秦淮,这该死的名利还是污染到了我们家,干脆我改名叫太子伴读得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边,没有再看脚下的城市,而是仰起头,透过无边的黑夜,看到筹谋之中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