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崩裂了,要重新上药包扎。”林惊蛰说,从医药箱里取出剪刀,剪开染血的纱布,露出纱布下数道翻卷的伤疤。
崩裂的创口随着呼吸起伏而动,像雪地里扭动的蜈蚣,狰狞而丑陋。
这是一个月前被半夜闯进别墅的人伤的,那个癫狂的男人连捅了他七刀,差一点割断他的腹主动脉当场殒命。
林惊蛰送他上救护车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狼狈得像只掉进了染缸的狐狸。
林惊春不由自主发笑,为这个可笑的联想,也为林惊蛰小心翼翼的动作。
林惊蛰太小心了,力度轻得像在给一只蚂蚁疗伤。
林惊春抬手按在林惊蛰头上。
林惊蛰停下动作抬眸看他,琥珀色的双瞳被疲惫的血丝包围着,像冷茶表面脆弱的茶翳,轻轻一晃就会支离破碎。
林惊春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
林惊蛰以为他疼,更小心了,还哄孩子般朝着伤口呼了口气,“快好了,再忍一忍。”
林惊春看着他,喉咙涩得发疼,嘴唇开合了几次,终于说出一句完整话,“惊蛰,我头疼。”
一开口,眼泪也掉了下来。
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是他在世唯一的牵绊。
只比他小一岁多,经受的苦楚比他更甚,此时却像个哥哥一样照顾他。
林惊蛰像顾南。
他或许没有意识到,但林惊春看得清楚,他有着与顾南一脉相承的坚韧。
自己不如他。
林惊春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是一个劲掉眼泪,像只被抛弃了,沉默着蹲守在路边的大狗。
一双深邃的含情目,什么哀怨凄婉的话都不用说,就已经诉尽了不舍与诀别的话语。
可惜林惊蛰没有注意到,他以为林惊春的偏头痛又犯了,迅速处理好伤口,翻出止痛药喂他吃了,扶着他躺下。
“闭上眼睡一觉。”
林惊蛰轻声说:“睡醒就好了。”
林惊春依言闭上眼,眼泪落进毛躁的发丝里,在眼尾与太阳穴之间留下一条清晰的泪痕。
就像一道裂缝,将他的灵魂分成两半。
不会好了。
他知道。
他的人生,在顾南选择孤身赴死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
“唰唰。”
“唰唰唰——”
刷洗声不绝于耳。
林惊春睁开眼,天黑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夜灯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