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屿舟的身子陷在烛火照不到的黑暗里,眸光一片幽深。
良久,他才吩咐周鼎:“照顾好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回到了京城,尤其是长公主的爪牙。”
周鼎听令,“二爷请放心,江太医在这里会很安全。”
“他在昌州的家人,也要加派人手保护好。”
“属下把江太医接来京城时,就已经安排好了,他的家人也不会有任何闪失。”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算小,而且就在屋门口。
江修敏虽然成了残废,口不能言,但他的听力是完好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
……
入夜,俞慧雁突然接到长公主的口信,让她去一趟长公主府。
本以为姨母当了替罪羊,梁屿舟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她问责,这件事就风平浪静了。
但长公主深夜传唤,令俞慧雁惴惴不安。
比俞慧雁更加惊惶不安的,是彩蝶。
夜幕低垂,彩蝶不敢闭眼,因为一旦闭眼,眼前就会不受控制的,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翠珠被泡发的身体,和死不瞑目的双眼。
她杀人了,被俞慧雁逼的。
寂静的夜空突然传来了一阵乌鸦叫,扑腾着翅膀落在了正在行驶的马车上。
黑压压的一团影子,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彩蝶吓得惊叫一声,捂着头缩到了马车的角落,身子抖个不停。
“别过来,有鬼,有鬼!”
“怕什么,一只乌鸦罢了!”
俞慧雁厉声呵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姑娘,我怕,翠珠来找我索命了!”
“闭嘴,翠珠的死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彩蝶的身子还在不停地颤抖,牙齿上下打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惹得俞慧雁心中更加烦躁。
“啪”地一声,她给了彩蝶一巴掌。
彩蝶不哭也不动了,整个人像是被夺舍了一般,眼睛空洞地睁大,没有焦点地看着她。
“彩蝶,翠珠的死是咎由自取,谁让她那么贪财呢?”
俞慧雁的声音温柔下来,拉起彩蝶坐在她的身边,手指拢着她鬓角的碎发,像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姐姐。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能够顺利嫁给表哥,等我当上了国公府的主母,就把你许给表哥做通房,到时候你会比现在风光体面一百倍。”
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许诺,彩蝶好像终于找回了一点生机,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姑娘说的是真的吗?”
于她而言,梁屿舟是高不可攀的天上明月,山中清风,如果真的能给梁二爷当通房,那杀了翠珠也算值了!
俞慧雁的笑容很温暖,眼神里却藏着一抹狠戾。
“当然是真的了,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彩蝶咧嘴笑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里透着慌张。
“姑娘,快下车,前面是太子的轿辇!”
俞慧雁心口发紧,怎么会在去长公主府的路上遇到太子?
她在彩蝶的搀扶下,匆匆忙忙下马车,上前行跪拜礼。
两排护卫举着火把,表情严肃,火光在他们的脸上跳跃,仿佛地狱来的罗刹。
太子的轿辇如山一般,静静地矗立在眼前,明黄色的车帘上,五爪龙对着她张牙舞爪,威严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