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落了下来,从来不知道原来这里的一桌一椅。一个花瓶一幅画都能叫她觉得温馨。
她忽然想起以前他抱着她,头枕在她的颈窝里说的话:“我是私生子,我妈妈也走得很早,我都快要不记得亲人的拥抱了。”他说话时双手紧紧箍在她的腰上,那么的用力。她早应该明白,那时候他就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她突然心疼,她不应该那样猜疑他,伤害他。
大门关上,她恍惚着就被他抵在门板上。她的耳边响起他低沉的,略带几分性感。几丝急促。痛苦和压抑的声音:“半夏,为什么不爱我?我要你爱我!”那是痛苦得近乎哽咽的声音,从他嘴里出来,竟然像是在乞讨她的爱。
她想起刚认识他时他的模样。那时候的谭谏严嘴唇轻扬,勾着一抹放荡不羁却又风流倜傥的微笑,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自信,很少有男人可以英俊到这个样子的。他看人的目光总是幽深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这个人有着怎样的阅历。
有阅历的男人都是富有魅力的。他只穿一件风衣站在人群中,就可以是鹤立鸡群,让看到他的人眼前一亮。
他是这样有魅力的一个人,现在却在她面前露出这样一副萎靡的神色,卑微乞求的神态让她的一颗心像是被抛在火上烤了。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睛温热一片。眼里的泪溢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服上,她不要爱她的人这么痛苦,她不要她爱的人这样卑微。
她不要他的爱这样的卑微,她爱的人应该是幸福的,应该是桀骜的。
手揽上他的肩,她轻轻地仰起头。他的唇如密雨一样覆盖上她。两个人喉间都异常苦涩,她与他唇舌纠缠,亲密缠绵。
她还要什么呢?她这么辛苦,也只不过是想要找一个这样的胸膛栖息。她只是要找一个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她找到了啊!她强忍着心底的酸涩,她告诉自己,只要爱了,即使现实残酷又怎么样呢?她不应该那么自私,她应该相信他的,幸福总会来临,她已经为此等候了一生很久。
那一夜就像是烟花开了一树,绚丽璀璨,层层叠叠,每一根树枝上开出的花朵都有这世界上最奢华的美丽。
看,她不是不能爱,她的爱再一次燃烧起来,富于激情和魅力。
医院有个会议要去云南开,半夏本来并不打算去。谭谏严看到秘书送上来的名单,即刻对她进行了一通思想教育。
“这种会的意义不大。”半夏抿抿嘴,眼睛看着他。这一次去的专家又不多,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过去?
“可是我要去。”谭谏严是该医学协会会长,自己推托不掉,此刻更是挖空心思把她带去,不然旅途寂寞,多么无聊。
半夏有一点儿为难,云南她也想去的,“只是要抽四天的时间,太长了。”谭谏严蹙起眉头,颇为怪异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一点儿都不晓得夫唱妇随!”她被人骂了不知好歹,终于晓得要反省错误,当即知错则改,讪讪地修正态度,“那我去还不成吗?不给谁面子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不是?”谭谏严总算是满意了,当即订好了机票,两人飞去了云南。
说是会议倒不如说是旅游。这样的会议多半是在某几星级宾馆的会议室里,一伙来自全国各地的同道中人抽出一到两天时间,交流自己最新的研究方向。会议结束后主办方会联系旅行社提供旅游服务,组织与会人员游览当地名胜景区,愿意留下的可报名参加,不愿意的即刻便能打道回府。
谭谏严千里迢迢地把孔半夏拐带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开会。这样的会议多半是作秀性质,要是没有什么大牌人物来,便真是毫无意义。
正如半夏说的,这次这个会他俩算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伙人托衬着,他倒是坦然接受,由着人家一声一声地叫专家。他是生意人,比起这群愣头愣脑的医生,当然是精明得多。
半夏也在那群愣头愣脑的人里面。倒不是说她不精明,只是被人吹得天花乱坠,像陷在泥潭里,浑身都不自在。
谭谏严见她不自在,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果然第二天中午,孔半夏忍受不了了,开口问他:“咱们不在这儿待着了吧?我们自己去玩玩,这条路下来,石林。民族村之类的,应该都不错。”谭谏严勾唇一笑,心神荡漾。这么多天,他等的可就是这句话啊。
“宝贝,能陪你游览祖国大好河山是我的荣幸。”她拿起电话,“那赶紧打电话报名。”谭谏严按住她的手,放下电话,“和那些人一起玩有什么意思?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给我们安排辆车,咱自助游。”孔半夏早知道他朋友多,又回想起以前在家乡有幸乘坐的那辆高级军车,觉得谭谏严的交游实在广泛,而且每个朋友都不简单。
眼前这衣冠楚楚。气质不俗的帅哥让半夏眼前一亮。她盯着他打量的时候,这人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哨,“这就是你的家眷?”“可不是!”谭谏严勾一勾唇,笑声爽朗,露出他那一口白牙。倒是半夏被他称呼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与那人打招呼。
他微微眯眼向她自我介绍道:“我叫邓翰中,谏严的发小。前年被充军发配到这里来支援祖国边疆建设的。”孔半夏闻言笑了。这下轮到谭谏严不满意了,他伸手揽过半夏的腰,巨掌贴在她腰上,占有性十足地说:“去去去,这是我家属。你这公孔雀在这儿乱开什么屏,真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啊!车钥匙呢?交出来赶紧走人!”邓翰中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交给他,不忘叮嘱:“您老开的时候悠着点儿,我这车上的可是军照,你乱开有损我们这些人民公仆的形象。”谭谏严瞥他一眼,拉了半夏上车。嘭的一声关上车门,他从车窗里探出头说:“你回吧,走好!”邓翰中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嚷嚷:“喂,你好歹把我送回市区啊!”谭谏严不理他,只是勾起薄唇一笑,笑得好不狠毒,“让你叫司机送车来,你偏偏好管闲事自己来,这回热闹得够不够劲?够了就自个儿解决怎么回去吧,兄弟我就不照顾你了!”说完他踩了油门,车子一溜烟儿飞驰出去,惹得站在原地的邓翰中吹胡子瞪眼,把“重色轻友”几个字翻来覆去不知道在嘴边骂了几遍!
有车好办事。等到他们下车的时候,半夏看到的竟然是聂耳墓。
半夏不由得惊奇,“聂耳是云南人?”谭谏严勾了一下她的鼻子,嗟叹两声,“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死读书!”“你又知道什么?”孔半夏不太相信。
他朗口背诵,似模似样:“聂耳原名聂守信,祖籍云南玉溪。1912年生于昆明,1930年为躲避云南反动政府的搜捕来到了上海。在上海迅速成长为一名用音乐来打击敌人。团结人民的先锋战士。作曲有《大路歌》《毕业歌》《义勇军进行曲》等。不幸的是他英年早逝,去苏联的途中在日本溺水而亡。”半夏惊叹道:“你的记忆力这么好!”“我这是重视英雄,每周升旗的时候不都要唱国歌吗?你唱了这么些年,怎么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她从觉得好笑到哭笑不得。恐怕能像他一样把这么一大段聂耳先生的生平记得清清楚楚的人只是少数,只有他是这样的异类吧!其实她不知道,谭谏严小时候有一阵对音乐特着迷,想当音乐家,学校里发的那几本音乐书,早被他背得滚瓜烂熟。
他们两个人向山上走去,沿途树木茂密,花草繁盛,古树参天。半夏走在谭谏严身边,两人都气质出众,常引得路人侧目观望,尤其谭谏严,生得英俊不说,嘴角还时不时撩起笑来勾人魂魄。
他要勾的不是别人,自然是孔半夏这个大美女。在这样美好的大自然中,她被他这样看着,只觉得晕晕乎乎,一句话悄然飘进她的脑袋里——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她嗟叹,怎么以前没有觉得他这么迷人呢?
山上有古时候修的栈道,风呼啸着吹过,刮起半夏额前的发。她领先他几步,站在一处险地上,朝他招手,她的背后就是悬崖万丈。
他紧蹙着眉头,朝她嚷着:“孔半夏,你站回来一点儿。”可这样的风景,这样狂啸的风,她都是第一次领略,神采飞扬,“你给我照张相,不然你特意带来的相机不是浪费了?”谭谏严根本不采纳她的提议,板起脸,“照相你也给我站回来一点儿,你这样我怎么照?”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婆婆妈妈的,看着他笑着威胁道:“你到底拍不拍?不拍一会儿可不准再把你的镜头对上我!”谭谏严无奈,皱着的眉仍然有担忧,却已经妥协了,“我拍。你乖,注意安全,不准再往后退了!”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笑靥如花。
谭谏严调了调焦距,一切都清晰成像在镜头上。他喊了一声准备,随着咔嚓一声,闪光灯闪了一下,如花美颜就此封存在了他这摄影发烧友的昂贵精密的相机里。
他拍完照一个箭步跨过来,一把将不老实的她拉离悬崖,连素来爱护的相机都没顾上关镜头,装回包里。他的头发随风飘逸飞扬,但他俊眉拧紧,眉心鼓成一座小山丘,手在她腰间一拍,“和你出来怎么这么提心吊胆的?还好我没有心脏病,不然难保不会发病。我说你平时也不像是这么不老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