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懋扬自说自话,也渐渐觉得无趣,挠了挠头发看看她,说:“那你继续坐着吧,我回家了。”他转身走了,孔半夏却瞪着他的背影发起呆。
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和她之前印象里的人不同了呢?
她有些纳闷,脑海里仍然是那个站姿笔挺。步伐端正。气质不凡的男生。
方懋扬的假期从来不轻松,母亲逼着他练书法,给他请了一个据说在书法界小有名气的朋友当家教老师,并说:“你那性子,再不懂得修身养性,将来怕要犯大错误。”他站在宽敞的红木书桌前,写了好几页,终觉无趣,把笔搁在一边。
这个年龄的孩子,谁喜欢在家里写什么毛笔字?他觉得他妈妈一定是一时热昏了头,才害他遭殃。
他拿了钥匙,脚跟不着地,蹑手蹑脚地往外走,避过了他妈妈请来的阿姨,很快溜出了门。
燥热的天气,他骑着车在街上晃荡,树荫遮蔽的小道上,他突然眼睛一亮,猛然刹住车。
“孔半夏!”他这一声大喊,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他却弯起嘴角看着转回身来看向这边的女孩,那女孩脸红扑扑的,颊上还滚着亮晶晶的水珠。
他踩了几下踏板往她那边去。她还是扎着一个马尾,十几天不见晒黑了许多。
他张开嘴角,说:“孔半夏,你怎么这么黑?快赶上我了!”他晶亮的眼睛在她身上转着圈,那目光使孔半夏浑身的热气都开始往上冲,才片刻就淌出许多汗。
胸前背后的衣服霎时汗湿地贴到她身上,大汗淋漓的孔半夏悄悄低下头,觉得自己实在有些狼狈。
方懋扬却没注意到这些,双眼瞟过她衣领处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目光原来多停留了几秒钟,只为她汗湿了的衣服勾勒出来的青涩的曲线。
“你要做什么去?”他突然有些躁动,移开目光盯着她的脸问。
“刚做完作业,下来走走。”她想也不想地回答。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分明是答应妈妈下来买酱油的。
方懋扬似乎对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兴致很高地邀请道:“那跟我到球场打球去?”他向来不同女生打球的,他以前和叔叔伯伯家里那几只母老虎打球吃过大亏,从此认定女生打篮球都不可理喻,连掐带拽,还厚颜无耻。可此时他看着孔半夏的眼睛却充满坦然和期待。
孔半夏面对这样眼神的方懋扬,忽然没有了语言能力。
直到站在球场上,她还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天!还没上场她就开始手脚发抖了。
篮球她是打过几次,可那都是往地上拍,要往上面投……谁来告诉她要用什么样的姿势啊?
可方懋扬丝毫没有领会她心里的曲折,简要讲完了规则,就有点儿迫不及待地看着她问:“我们开始吗?”她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她真不应该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之类的鬼话,从她运球上篮,球从她手掌底下滚跑那一刻起,就注定她今天噩运的开始。在她尽力想要好好在他面前表现时,她已经很糗地败下阵来。
她此刻坐在球场边的台阶上,很沮丧地垂着头。方懋扬半跪在她身前,摸索着她膝盖上狰狞恐怖的伤口。她龇牙咧嘴地吸了口气,方懋扬连忙问:“很疼吗?”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嘴上却不受束缚地吐出了恶言:“哎哎,孔半夏,你说还有没有人会像你这么传奇地摔倒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你真的会打球吗?”他那纳闷的神色让孔半夏的一张脸霎时红成猪肝色,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此时方懋扬无意识地手下一重,孔半夏便啊的一声无所顾忌地痛叫出来。
方懋扬的眉头不自觉地拧到一块儿,低下头专心给她清理伤口,动作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的谨慎。
孔半夏突然想起席慕容的一句诗:“所有的故事,我只知道那些非常华丽的开始。”孔半夏懊恼地想:他们这样的情形可算美丽?
她低头看看自己血流不止。面目狰狞的伤口,垂下了眼。
恐怕没有哪个男生会欣赏这样另类的美丽吧!
开学第一天,一声带着些微笑意的喊叫划破长空:“孔半夏,你的头发怎么短得像鸡毛?”这天是开学第一天,开学典礼刚散,校园里挤了很多学生。方懋扬没精打采地听了一上午校领导和老师的开学励志演说,此时才眯起眼,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女生,觉得来了精神。
他的话一出口,周围顿时爆出笑声,而以他身边吴縃的嗓门最大。
他狠瞪他一眼,转而看向孔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