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是啊,”稍微年轻一点的叹了口气,“领导开了会,动员干部来鹏程,结果总共就不到10个人报名,我们单位没人肯定。结果我们单位领导就硬是做我的思想工作,说我现在没成家,就该到祖国需要的地方去。然后我就在这了。”
&esp;&esp;他抱怨道:“老哥你说说,这跟之前知青下乡有什么区别?一下子把我从省城弄到这个么小地方。”
&esp;&esp;年长一点的安慰他:“都到这来了,就放宽心。”
&esp;&esp;“老哥你呢?也是被单位动员来的?”
&esp;&esp;年长的笑:“我啊,我是自己报名的。我在我们厂坐冷板凳坐了五年了,这次听说那边招工程师,而且说工程师来了就可以分到两房一厅,家属还解决户口安排工作,我老婆是农村的,我就索性过来看看,反正都说是来去自由,要是实在不想呆,买票走就是,票还报销。”
&esp;&esp;竖着耳朵啃黄瓜的陈兰君听见这话,感觉手里的黄瓜都不香甜了。
&esp;&esp;要是加速毕业就好了,混个工程师的名头,至于要花那么多冤枉钱买房?
&esp;&esp;年轻的那个撇了撇嘴,说:“分房倒是分,但是……”
&esp;&esp;他压低了声音说:“那房没法住啊。我和你说,来之前我打听过,去年不是第一批来的人分了房,房子修得像模像样的,都好几层。结果进去一看,自来水没通,电没通,厕所都用不了,住个楼房还得天天爬楼梯去倒夜香,搞到后面那批都拒绝入住。”
&esp;&esp;工程师咋舌:“不是吧,三通一平都没建好,就光弄个楼啊?”
&esp;&esp;“没经验啊。”年轻的说,“不过听说吸取了教训,之后就有经验了。诶,反正我现在暂时不打算迁户口,这个地方能呆多久也不知道。”
&esp;&esp;工程师说:“看看情况吧,不行就走。”
&esp;&esp;两人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esp;&esp;“至少这二十年待在鹏程是有好处的。”
&esp;&esp;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响起,两个人转头去看,靠窗的年轻妹仔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esp;&esp;工程师瞧她年纪小,把声音放轻了问:“怎么说?”
&esp;&esp;陈兰君手托腮,说:“今天还是小县城,明天说不定就是大都会了,这就跟以前到西部挖金子的美国人一样,来得越早越好。”
&esp;&esp;“你怎么知道?那也未必啊。”年轻的那个很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反问她。
&esp;&esp;陈兰君无意与这人争辩,只说:“这样的区域地理位置,这样明确的政策形式,你可以自己去分析,反正我也只是友情提醒一句。”
&esp;&esp;她曾经还真碰到过错过这样好机会的人。明明鹏程建市之初就来了,结果下火车一看,就一县城,就几条街,走完了就是大片的田和山,掉头就回去了。
&esp;&esp;等这边经济腾飞之后,便化身为祥林嫂,张口闭口“当初我要是留下来怎么怎么……”
&esp;&esp;陈兰君倒是觉得,这样的人就算留下来,也很难说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毕竟,人是很难挣到自己眼界之外的钱的。
&esp;&esp;有多大能力吃多大碗的饭。
&esp;&esp;她从网兜里又摸了根黄瓜出来,继续啃。
&esp;&esp;心里却想,等到毕业时还是要和老师校领导们商量好,将她分配到鹏程市工作。
&esp;&esp;不过等两年,什么来了就能分房分户口的政策肯定没了,只有一窝蜂想往这边跑还跑不进的人,毕竟特区外的铁丝网就建起来了。
&esp;&esp;前世,她是刚好卡在铁丝网修建好之前,进到这边打工的。
&esp;&esp;从清晨到黄昏,一网兜黄瓜啃完了,火车也就到站了。
&esp;&esp;“旅客们、香江同胞们,我们已经抵达终点站鹏程市……”
&esp;&esp;在列车广播员的报站声中,陈兰君下了火车。
&esp;&esp;火车站站台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朴实无华,天气炎热,空气潮湿,扑面而来又热又闷的一阵风。
&esp;&esp;被人群裹挟着出站,还在检票的关卡就远远瞧见赵宏举了块牌子,上书“热烈欢迎兰总视察工作”。
&esp;&esp;赵宏生得比较高,人高马大的立在那里,手上的牌子又那样显眼,路过的游客都好奇地看他。
&esp;&esp;陈兰君扭过头,从身上挎包里翻出一副墨镜,结结实实挡住自己的眼睛,这才向赵宏走去。
&esp;&esp;“那个,可以把牌子放下了。”
&esp;&esp;赵宏欣喜道:“阿兰你来了,这牌子显眼不,你看你一下车就看到我了。”
&esp;&esp;“显眼显眼。”陈兰君扯着他往外走,“走吧。”
&esp;&esp;“等等,阿晶刚刚去上卫生间了,欸,刚好回来了,阿晶!阿晶这里!”
&esp;&esp;陈兰君转过身,阿晶激动地朝她跑过来:“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