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问问题。”他淡淡一笑,“我的小册子你看过了吗?”
“还没看。”
“好好看一看。”
“当然。我早想看了。”
“这样,也许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做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是与其他星球进行交流吗?”我的声音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我的怀疑态度。
“是的。跟天上。”头上正是繁星密布的天空。“甚至跨越天空。”我看见他低下头来,望着西边那一排黑色的群山,算是做了一个可以看得见的类比。
我壮着胆子开了个玩笑。“跟天上——他们讲希腊语还是讲英语?”
他大约有十五秒钟没有回答,也没有笑容。
“他们用感情当语言。”
“这种语言不是很准确。”
“恰恰相反。它是最准确的,只要你能学会。”他转过脸来望着我。“你说的那一种精确在科学上很重要。在……它并不重要。”
但是我从来没有发现它在什么方面不重要。
我们都听到了脚步声,跟我以前听到的一样,轻轻走在下面砾石地上的脚步声,似乎是从海上走过来的。康奇斯敏捷地看了我一眼。
“你一定不要问问题,这是最重要的。”
我笑了:“照你说的办。”
“把她当作遗忘症患者好了。”
“恐怕我还没有碰到过遗忘症患者。”
“她生活在现在。她记不起她自己的过去——她没有过去。如果你问起她的过去,你只能使她心神不安。她很敏感。她就不会想再见你了。”
我想说,我喜欢你这种假面剧,我不会破坏它。我说:“如果我还不知其所以然,我已经开始知其然了。”
他摇头:“你正在开始知其所以然,而不是知其然。”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力图让这句话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侧过头,注视着房门。我也转过头去。
这时我才意识到,灯放在我背后,是为了她进来的时候能照到她。她真进来的时候,可真让你激动得透不过气来。
她穿的一定是一九一五年的正式晚装:一件靛蓝色丝绸晚礼服外套,里面是一袭紧身的象牙色连衣裙,用一种闪色面料做成,下身收窄,长及脚踝上方。窄底裙使她走起路来有所不便,但那步态确实十分迷人。她朝着我们走过来,身子轻轻摇曳,仿佛有所犹豫,仿佛飘飘欲仙。她的头发盘在头上,是一种法兰西第二帝国时代的发式。她笑吟吟地望着康奇斯,但是我站起来的时候,她也从容地看了我一眼。康奇斯早已站起来了。她看上去举止极为文雅,镇定自若,充满自信——因为甚至连她那一点紧张似乎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好像她刚从迪奥的试衣室里走出来。当时我脑海里立即闪过一个念头:她是一个职业模特儿。现在说说老魔鬼。
老魔鬼先吻了她的手,然后开口说话。
“莉莉,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尼古拉斯·于尔菲先生。这是蒙哥马利小姐。”
她伸出手来,我握了一下。冰凉的手,没有用力。我触摸到的是鬼。我们的目光相遇了,但是她的目光什么也没有泄露。我说:“你好。”但她只是稍一欠身,就算是回答了。然后她转过身,让康奇斯为她脱下外套,搭在他自己的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