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主簿客气了。”颜鸢又与卢主簿客套了几句,见身后的婆子和跑堂将酒都卸了,便颔首告辞。
将车赶出去一段距离后,颜鸢叫停身旁跑堂的脚步,说道:“你们先下山回京城,我还有事,晚些时候回去。”
说罢,也不等那名跑堂点头,挽袖便向另一条草木茂盛的小径走去。
颜鸢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樊楼的酒没有送错,所谓的酒没有送错,这只是她来西山找姐姐的借口。
对,没错,她此番来西山是寻姐姐的。
昨日新帝率文武百官及新封的贵妃走玄武大街出城至西山巡猎,她在一旁侥幸看到了带着面纱的贵妃。
露在外面的一双杏眼温婉淑致,清澈含羞,是双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
熟悉到就算时隔三年,她也能在短短的一瞬间认出那双眼睛的主人。
坐在銮驾上的人,正是颜鸢焦急寻找多日的姐姐,颜芙。
颜鸢记得自己当时立在喧哗的人群中,耳畔却突然寂静无声,满目都是湘色纱帘后的身影。
她的姐姐入宫为妃了!
姐姐怎么会入宫?是因为之前就与新帝熟识吗?
颜鸢的心在微燥的初夏中冰凉一片。
新帝的手段她见识过,狠毒且毫不念惜救恩,这一点从他在敬州逼她跳崖便可见得,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用来攀登极座的棋子,没有价值便可随意抛弃一般。
直觉告诉她,姐姐于新帝而言,也是一枚棋子,一枚用来向世人彰显他仁德知恩的棋子。
颜鸢眨了几下眸子,胸腔被浓烈的担虑斥满。
她害怕待时局稳定后,新帝会像逼她一样,冷血又漠然地逼姐姐去死。
不行,为了姐姐的安危,她得与姐姐相认,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讲给姐姐听,然后一起商量逃离的计策。
于是便有了送“错”酒的一幕。
尽管是在林下的小径中梭形,但午时还会几缕暑气绕身,颜鸢疾步行了一会,发觉口干得厉害,便顿住步子,解下腰间的水囊喝水。
甘甜的清水灌进腹中,瞬间有丝丝凉意流满她的四肢经络,身心轻畅的同时,连带着头脑都清晰了许多。
她听到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里有间歇不规律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