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说完之后,迟迟没有回声,她稍仰头,与谢止渊的黑沉的眸子对上,满是试探的眼神,才知她一时迷糊,说漏嘴了。她立刻补救道:“郎君,那以后咱们尽量离得近一点……哈。”
谢止渊没同她计较,从前她是如何想的,也不必再过多追问。过了这么久,他救了她两次,以后,一定要将她留在身旁。
他将她的头按在他肩膀处,“休息一会儿罢,很快就有人来了。”
云渺本想反抗,靠在他旁边,她更休息不好。但被按过去,靠在他肩膀上的感觉,也还不错,也反抗不了,她就顺从地嗯了一声。
她病了,但谢止渊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不知如何才能让她更好受一些,只能让她先睡一会儿。
云渺意识昏沉着,但太冷了,睡也睡得不安稳。她的头往下,一点一点地沉,谢止渊伸出手托住,没用力气,反而随着往下垂的力道,最后整个脑袋都落在他怀里。
他轻轻地揽住云渺,她闭眼时,没了平常的娇纵,很乖巧恬静,在他怀里,只是他一人的。
这般想,她就变得如此惹人怜爱。
她面色并不好看,脸颊浮着不正常的红,往日莹润娇嫩的唇瓣,如今干涩发白,瞧着很脆弱。
他低下头,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仅仅是下意识的,轻轻贴上她的唇,只是做了想做的而已。
云渺没睡熟,缓缓睁开眼,便见他放大的面容,即使这么近距离看,他依旧俊俏,没有瑕疵,像是白玉做成的人,心也一样的冷,不知是否有温凉之时。
她可能真的有些发热,脑子也不太清醒,在他察觉她醒后起身时,抬起双手,环在他脖子上,不让他走。
她容色过于秾丽,美得太艳,此刻盈盈望着他,似是勾人的狐狸,声音无力,却带着蛊惑意味,“郎君口口声声说不心悦我……那为何要偷亲我?”
她的头磕在一块岩石上,剧烈的痛意,脑后一阵眩晕,石头上洇开鲜血。
云渺被疼醒了,她眯着睁开眼睛,便见上方是长剑,日光晃在上面,泛着冷寒且刺眼的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身上砍来。
几乎是求生的本能,她费力向一旁躲,那剑砍在了岩石上,崩开的小碎石划过她脸颊,浅浅的伤痕却出了血。
她手撑着往后退,同时抬头见清了那两人,一个凶神恶煞,刀疤骇人,另一个看起来懦弱几分,但也非善类。
她强装镇定,仰起头,大声质问:“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刀疤男即将砍下的剑被他身旁年纪轻的拦住了。她未醒也就算了,已经醒了,总觉得如此貌美的少女,直接杀掉有些可惜了。
刀疤男却转头,恶狠狠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不要多生事端,因为一时的色心,失了那么多金子,他转头对着云渺,乡音浓重,“不必打探背后人,你必须死。”
云渺已经撑着坐了起来,想要站起来,身上却因为方才的惊险而无力。她知道这定然是赵姬派来的人,但看样子是贩夫走卒之类,应当只是单纯的买凶杀人。
为了拖时间,她又故意反问道:“那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但今日,是你死期。”刀疤男面露狠色,握紧了手上的剑。
云渺全心观察,也见到了他这微小的动作,心知,这人一定也不知赵姬的身份,八成是拿人钱财办事。
她大声,“我给十倍的佣金,今日放我离开!”
刀疤男闻言,往前的脚步停下,握着剑的手松了几分,皱起眉,显得更骇人了。杀人便是为钱。虽然有规矩,接了活儿就给办成不能反悔,可十倍真有些诱人。
偏偏年轻的那个见他犹豫,心中也觉如此不错,这么好看的女子,杀死可惜了,所以便小声劝。
但何等关键时刻,万分寂静,三人都听见了,他说:“对啊,大哥,放过她吧,小弟愿意看着她几日,绝不会走漏风声的。”
原本刀疤男确有几丝心动,但听小弟这样说,只觉麻烦。太容易坏事,不如稳妥些直接杀掉,所以他目露凶光,再次提起剑来。
“小孩子不要总是想着杀人灭口。”戴斗笠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当啷”一声,刀刃相击在雨幕里,摩擦声犹如金石裂帛般响起!戴斗笠的人转动左手腕,大袖里的刀无声滑出,一线冷光迎向少年手里的长刀,竟然硬生生将他逼退了回去。
提刀的少年猛地咳嗽一声,在雨水中飞快后退数步,勉强稳住身形,随手抹去唇边的血,抬头望向对面戴斗笠的人。
“你很强。”少年低声说。
紧接着,这个少年做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突然松开了握刀柄的手,反手握住前面的刀刃。手指被锋利的刀刃边缘割破了,他却仿佛感知不到疼痛,反而更用力地攥紧了,用刀尖慢慢地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戴斗笠的人怔了一下。
隔着一道雨幕,哗哗的雨声如击石。对面的少年握着刀刃,把刀柄递出去,血从他的指缝间滴落下去。
“杀了我。”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