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酣睡中的爱妻,傅小天强抑平静的心情突然起了变化,猛然涌起无比的悲痛、无限的爱怜;这悲痛、爱怜刹那间化为英雄泪涌上环目,险些夺眶。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这些强抑下去,暗暗一叹,轻轻说道:“霞,听我说,我知道你没睡,起来陪我谈谈好么?”
傅小天果然不是糊涂人,他竟知道薛梅霞也难成眠。
既然已经被夫婿识破,薛梅霞怎好再装下去,娇靥绯红。
带着一丝既柔婉又窘迫的笑意,缓缓地转过身,坐了起来,望了望面色阴沉、眉锁忧郁的傅小天,道:“小天,原谅我,我无意让你为难。”说着,掀开纱帐,坐到床边。
傅小天微微抖动的唇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笑得令人心酸肠断,道:“谢谢你,本来这件事我是打算暂时瞒住你……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我不能不让你知道。”
薛梅霞望着夫婿的脸色,忍不住心惊肉跳,心底突然冒起一丝不祥的念头,她好像有预感,极大的置运就要降临在她的身上,她知道这噩运是无可避免的,总有一天会来。表面上她依然很平静,微笑说道:“小天,别勉强,我不会计较这些。”
傅小天似是没有听到她这句话,有点呆痴地缓缓说道:“原先,我是想暗中帮帮他的忙,而现在……我要跟他正面为敌了。”
薛梅霞这才意会到了是怎么回事,再也无法强装平静,娇靥上神色霍变,一震站起,声音颤抖地急急说道:“小天,你,你是说我夏大哥,他,他,他怎么了?”
傅小天答得有气无力,道:“他很好,只是……霞,我认为他要谋动了。”
霹雳当头,薛梅霞只觉脑际轰然一声大震,震得她险些失声惊叫:“我不相信,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
傅小天淡淡接道;“我知道他不是乘人危厄的人。可是,你要知道,这不是武林事,这不能算乘人危厄,而是把握最佳时机。……”
“不!不,不,”薛梅霞几近发狂地连连摇头,道:“我说不上理由,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绝不会在现在。……”
“你是说因为他顾念着傅小天这个朋友?更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傅小天惨笑接道:“论私,他会为你我不惜牺牲…切;为公,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斩断一切。他要是个公私不分的人,怎值得你当初深自倾心如今旧情难忘,又怎值得我傅小天无比敬服,舍命全交。”
薛梅霞道:“当然,我夏大哥他绝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不过,……总之,我敢以性命担保,他现在绝不会举事。”
爱妻说得这么坚决,他还能说些什么?傅小天欲言又止,终于忍住。
渐渐地,薛梅霞变得很平静,然而平静得不正常,她双目木呆,设有望傅小天,不知在看什么,道:“小天,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口中坚决,心里却禁不住暗暗狂呼:那不会是真的……
那不会是真的,天!谁能告诉我,这不会是真的……
傅小天入目爱妻的神色,心如刀割,他不忍再看,目光移注几上蜡泪成堆的残烛,道:“丐帮襄阳分舵的人告诉我的,我托他们打听夏梦卿的行踪,原想在必要时帮帮他的忙,谁知……”
薛梅霞接口道:“他怎么说的?”
傅小天道:“夏梦卿遍传武林帖,邀约武林群雄,七月十五夜在巫山神女峰下共商大事,这大事还能是什么?”
武林帖遍传扛湖,这件事无从无中生有,薛梅霞默然了,她想哭,可是欲哭无泪,也哭不出声。
蓦地,她脑际灵光电闪,心中猛然一跳,连忙说道:“小天,你怎知他不是和你同出一檄,也要对付布达拉宫……”
傅小天神情一震,道:“是啊!我怎知他……”倏又摇头一叹,道:“霞,他没有义务替大清朝廷流血流汗,这种希望渺小得很,甚至根本不可能有……”
薛梅霞道:“谁说他为的是大清朝廷?我夏大哥为的是整个华夏,为的是不愿大汉民族再忍受刀兵之苦,他始终不赞成这引虎驱狼之举,他认为那不是解除桎梏,反而会变本加厉,加重灾害。”
在这个时候,这种心情下,她说话忘记了顾忌,忘了自己夫婿也是旗人,是满朝重臣大艮;其实,她本来也没把傅小天视为旗人。
傅小天没在意,他根本也不会在意,他现在觉得薛梅霞的话是有道理,夏梦卿他如要举事何必等到如今?那夜当布达拉密宗高手群起来犯之际,他谋刺皇上应该易如反掌吹灰,他不但没那么做,反而带伤尽连布达拉密宗高手。这表示,他短时间内还未打算谋动,当然他那次那么做不会是为了大清朝廷,那一定是为了整个华夏,整个大汉民族,免再受刀兵之苦,免甫出狼喙又落虎吻。
傅小天的想法没有错,可是他不知道夏梦卿更是为了怕那部兵书与那奉前明忠义臣民名册沦入大食人之手。
想归想,事实归事实。
在想法上,他觉得薛梅霞的话是有道理,内心不无稍宽。
事实上,事关重大,在未得确切真相之前,他还是不能就此放心。
不过,他由衷地希望,甚至暗暗默祷上苍,是他料错了,薛梅霞说对了。
究竟夏梦卿意图如何,除薛梅霞外,谁也不敢下断语。
傅小天他国之干城当朝柱石,赤胆忠心!尽管薛梅霞曾言敢以性命担保她夏大哥短时间内不会谋动,无如为了大清朝廷他仍然不敢十分相信。
那倒不是他不相信爱妻,他可以不相信自己也不会不相信自己这位绝代红粉、巾帼奇英的爱妻。
而是,这件事关系朝廷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