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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沆瀣奸谋盗灵药舍身为郎奔广寒22（第4页）

嫦娥如梦方醒，气得浑身颤抖，点指怒骂：“全是你干的！卑鄙小人，羿郎绝不会放过你！”

逢蒙双手紧捧项链，似笑非笑、目光热辣：“自从遇到你，我的心就被勾走了，我就彻底死掉了。只有看到你那张魔鬼般的脸蛋，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的。每天晚上，我只有怀里紧紧揣这挂项链才能睡得着。”他轻轻将项链揣回怀中，步步向前逼来：“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死又算得了什么？因为你在场，我学不好箭，被师傅骂。但他哪里知道我心中全是你，还要学什么弓箭？也只因为你，后羿才成为我一生的敌人，我无时不想宰了他。我可以没有江山，可以没有印玺，可以不做人王，但我不能不做男人，不能失去你这样的女人！”

嫦娥怒骂一声“无耻畜生！”抓起丸药就要夺路而逃。逢蒙纵身拦住，扑通一声跪倒在脚下，哀声乞求道：“我的仙女，我的亲娘，我的命根，求你答应我吧。求你把仙药给我，只要有了仙药，我就能获得神力，趁着后羿万分疲惫、重伤未愈之时，正好要了他的命！今后我和你长生不老、终日厮守、共享这万里江山……”

窗外松柏随风摇曳，隐隐传来乌鸦“戛戛”的笑声。

嫦娥恍然一惊：“恶贼，你休想！我虽是一介弱女子，但教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你恶谋得逞！”用足全身力气一头撞向逢蒙。

逢蒙冷不防被撞了个趔趄，他淫笑一声：“我要让你现在就变成我的女人。”

他恶狠狠扑向嫦娥。嫦娥心知一定要护住仙丹，一旦仙丹被逢蒙抢走，重伤未愈的后羿就面临万劫不复之地。为了自己的爱人，她什么都不顾，状如疯虎，拼命撕咬和缠打。逢蒙虽然武艺高强、颇有膂力，但常言说得好“恶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不大会就被嫦娥抓地红一块青一块，脸上脖子上鲜血淋漓。他舍不得伤害嫦娥，只得边打边退，手忙脚乱。嫦娥杀红了眼，双手乱舞着扑抓过来。逢蒙心中大恐，急忙闪避，但屁股上的重伤让他身形迟滞，被嫦娥一把抓在胸膛上。逢蒙急用力挣脱，嫦娥撕裂了他的外衣，手上一凉，多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逢蒙的胸口被抓出五道深深的血痕，抬头见嫦娥手里紧握着印玺，又惊又怕，嘶叫道：“我的印玺，快还给我！”

嫦娥冷笑道：“你和你的王位一起去死吧！”扬手将印玺远远扔出窗外。逢蒙尖叫一声，纵身出窗去抓印玺。

嫦娥沉重喘息着，她心里很清楚：绝不能让敌人服用此药去残害自己的羿郎！自己终究是个弱女子，虽然仗着疯狂挡住了贼子一时，可时间一长终究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羿郎不归、卫士远离，看来宫里已经失守，没有人能帮自己，一旦仙丹被抢走，羿郎就绝难幸免。羿郎就是自己的所有，为了保护他，自己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她一咬牙，泪如涌泉，向天长叫：“羿郎，羿郎，你在哪里？我别无选择，你莫要怨我！”含泪将两丸药强行吞下。

窗外松柏树晃动，传来乌鸦“咕咕”的笑声。

一道奇特的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照亮整个庭院，逢蒙一眼看见躺在墙角的印玺。他一把抓起、揣在怀里，纵身从窗子跳进寝宫，却见嫦娥换好了一袭洁白长裙，巍然立在床前。

逢蒙躬身一礼，愧疚道：“姮娥莫怨莫怒，实在是你勾魂摄魄，一看见你，我、我的确不能自持。恳望姮娥认清形势，回心转意，我愿意抛弃王座和江山，随姮娥终老草野……”

嫦娥轻拭泪水，放声冷笑，全身忽然放射出强烈光芒，双脚渐渐离地，白裙猎猎、长发飘飘，缓缓移向门外。

逢蒙一撇，这才发现她手里的丸药不见了，如梦方醒，目眦尽裂。他大叫一声，纵身向嫦娥双足抓去。一股巨大气流扑面击来，将他掀倒在地。他大张两手嘶叫道：“姮娥，你留下来，我是真心的——”

一轮皓月直挂中天，突然间清辉暴涨，光华烁烁，亮如白日。

全城百姓惊异惶恐，推窗仰首观看、点指议论。

嫦娥飘至院中，光芒渐敛，身子徐徐升起，玉兔纵身扑进怀里。

逢蒙连滚带爬、跌出门外，以头抢地、捶胸顿足、嚎啕痛哭：“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你留下来，师娘！徒儿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徒儿愿死心塌地效忠师傅和师娘，只要天天能见师娘一面，徒儿死都知足了……”他掏出月光石项链和印玺，高高举起，尖声道：“项链还是您的，印玺是您的，王位也是您的，我的命也是您的。只要您能留下来，让徒儿天天只看一眼，我什么都不要了……”

嫦娥俯视逢蒙，冷声道：“你真可怜！”衣袂展动，猎猎而响，冉冉升空，眨眼隐没在苍茫夜色里。

王宫中重归静寂，只留下野狼似的哀嚎和古怪的乌鸦笑声。

这就是“嫦娥奔月”的故事，在我国民间流传几千年，不论妇孺老幼，人人都在传唱这个故事。尤其历朝历代的知识分子，更喜欢以之作诗作文。

唐代袁郊有诗道：

嫦娥窃药出人间，藏在蟾宫不放还。后羿遍寻无觅处，谁知天上却容奸。

宋代晏殊有诗道：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宋代刘克庄有诗道：

世俗传偷药，嫦娥以此名。唐人皆咏月，吾取玉川生。

明代张天赋有诗道：

仰首几瞻望，蟾宫桂吐新。嫦娥应有意，偏爱少年人。

……

诗词多得数不胜数，无法一一列举。有细心的看官说了：说书的你胡扯，民间传说和文人作品里都说是嫦娥为了想回天上做神仙，半夜里偷吃了两丸仙丹，扔下后羿不管，到月亮里去了。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呢？这位看官说得对，在下是改编了，可不是胡编：一是嫦娥奔月本就是神话，并非信史，是虚构的故事，说嫦娥偷药也罢，说她护药也罢，各有各的理。这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各取所需罢了，谈不上对错。二是讲故事可以虚构，这个是允许的；但要合乎逻辑、合乎人性，这个半步也不能错。我说书的为什么这么编故事？只因为更合乎逻辑、更合乎人性。各位看官圣明，请您想一想：人家嫦娥好好的一个仙女，就因为深爱着后羿，放弃了长生不老，放弃了神籍，跑到苦苦巴巴的人间来。现在看到了两丸仙丹就反悔了，自己偷偷跑了，那你早干什么去了？当初不要跟着后羿下凡好不好？在人间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却成了一个背叛爱人的小贼，合乎逻辑吗？还有人性吗？那嫦娥不就是一个出尔反尔、冷血无情的小人了吗？这种人的故事，谁愿意听？讲个什么劲呢？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在下的故事是“正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