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认识霖霖。”赵德昌叹了口气,微顿:“甚至也不记得我,只一直问星星在哪儿。”
“她明天就回养老院了。”赵德昌又说:“知道你忙,没时间去养老院,今天就不能来看看么?”
他留了很长的时间给赵南星思考,最终赵南星仍硬着心道:“不了。”
拒绝之后也没再给他说的机会,只问:“还有其他事么?”
没等赵德昌回答,她便道:“那我挂了。”
直接把电话挂断。
她这一番行事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又利落。
一点儿都不像在给家人打电话,而是跟仇人。
她捏着手机,低头出神。
人的想象力很丰富,所以她的脑海里轻而易举就出现了奶奶佝偻的身影。
回忆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她的手掌有种麻木的痛感。
直到一双白皙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冰凉的触感。
“赵南星,松手。”沈沂的声音在一瞬间把她拉回现实,她缓缓转过头,只见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浓烈的担忧,但又很快低下头,把她捏着手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赵南星摊开手掌,发现掌心有指甲印。
因为她从来不留长指甲,所以印迹不深,但很红,整个掌心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把手机倒扣放在床头柜上,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沈沂:“睡了。”
细听还能听到她的鼻音,带着哭腔。
“赵南星。”沈沂喊她。
“嗯?”赵南星闭着眼睛应。
“我能送你过去。”沈沂说:“其实也可以见一面。”
赵南星保持沉默。
在沉默之中,沈沂低声问:“你是不是还对过去耿耿于怀?”
赵南星依旧没说话。
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沂。
或许他并不能体会这种情感,可对她来说,那就是无法跨越的山与海。
在得知奶奶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时候,她也曾尝试着跟奶奶和解,但每一次同奶奶见面,她回来以后就是无尽的噩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晦暗的。
她一次次站在悬崖边上,又一次次把自己拉回来。
后来发现,无法和解。
她释怀不了。
或许有的人生来敏感,但赵南星是一步步变成了敏感的人。
她幼时情感十分迟钝,成日里笑嘻嘻,从没把什么事儿放在心上。
但现在成为了一个无法跟自己和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