骹神都街巷,炊烟袅袅,残阳洒下金红光芒,映得青石板路泛着暖意。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摊边,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嘴边油光发亮,有的皱眉,有的摇头,语气中夹杂着疑惑与不信。
陈平生随着风沙走过,风吹起陈平生脚边的尘土,粗布衣衫随风轻摆。
这些耳边萦绕着市井间的私语,虽然质疑声如蚊蝇嗡嗡,可是如今目光所致,皆是百姓走上街头,探讨,低语,质疑,却在陈平生看来,是一种好事。
能够有心情聊八卦,去叭叭他,总好过说今天是什么妖,明日又是什么魔,赶紧躲起来,躲起来的好听。
事实上陈平生自己也觉得犹如梦中。
如今风沙卷起的他只是粗布衣衫,可是他觉得袍角荡起的风,嗅起来有着自由的味道,无比舒畅。
所以,压下帽檐上,他快步往前,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抬起头,目光扫过街头巷尾。
目光所及,皆是这劫后余生的热闹——
小贩吆喝着卖糖葫芦,糖衣在夕阳下闪着晶光;孩童追逐嬉闹,笑声清脆,踩得街面尘土飞扬;街角老妪倚着门框,手里搓着麻绳,眼底透着劫后余生的安宁……
他心头微动,舒畅如当年第一战斩杀狼妖后,下山饮的那一口烈酒。
如今的夕阳红不再是暗红。
如火烧云,泼洒在天边,映得一切暖洋洋的。
越过市井的八卦,陈平生继续加速赶路——
向东南,陵山!
从魔君记忆中,陵山“神迹”暗藏魔帝祭坛,他心知,那不是神迹,而是魔族的陷阱,必须亲手毁掉。
不知道是否因知晓了此间有鬼的缘故,他再看陵山已经是有了诡态。
隐于云雾的山,山巅如刀刺天,雾气如纱,遮掩着未知的杀机。
可他不在意杀机,就像是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一样。
然而,神都,他的兄弟们却坐不住了。
萧无命率众归来,一路风尘仆仆,盔甲破裂都来不及更换,血迹干涸在上面,本沿途看着百姓们端着饭碗闲聊,很是高兴,尤其得知妖族已迁离城中,可听到那些话……心头怒火如烈焰喷涌。
差点因魔丧命的萧无命就是陈平生救下的,他终于忍不住怒斥,“都别放他娘的屁!陈平生若不是人族之盾,大离早亡百回了!你们这些躲在城里捡命的狗东西懂个屁!”
他对那些骂人的一个都不留情。
一拳一个拎着,甩飞出去。
徐弋也是咬牙,小小少年爆发出的怒吼却如雷:“他不是一日这么强!他从前也是很弱的,也被妖打的吐血,吐内脏!”
“就是,战士们血流成河,现在太平了,你们这些龟孙子躲在娘胎里吃奶的就出来跳了,你们也配质疑?”
唐一的声音就更讥讽,并且他用扇风带起声,席卷全城——
“谁再质疑,小心扇子抽死你们这群废物!”
风声如刃,城墙石屑飞溅。
虽然他们不愿意打老百姓,但是……边境的妖族全部销声匿迹了,有人猜测是死了,有人猜测是全部离开了,但是——
陈平生至今没有回来。
剑客和童子也是同道:“那是真神,在边境一刀十妖,老子补刀都补不过来,你们这些废物敢污蔑?”
“当年,我在沉龙湖跟平生兄砍妖,手都砍麻了,你们这群躲在城里的狗东西,连妖毛都没见过,配说个屁?”颜庭本来是有些嫉妒陈平生的,可是陈平生迟迟未归,他也难过,心头酸涩。
风沙吹过,每个人都是日夜兼程,因而长发散乱,可个个眼底湿润。
他们就那么站在街头,抬头望向天边。
都在想趁平生最后一句说的话。
“若是一去不归,便一去不归。”
如今他到底是死是活?
反正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本想在边境等,但是,分析了一下,无论在哪里等,他们都得回来,因为诏令急召回京,京中大量人口离奇消失,需他们坐镇。
至于陈平生,如果活着也会来神都!再后来,半路上消息陆续传来,那些消失的“人”实为妖族,大离上下清洗后,竟少了一半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