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罗冷静一如平常。“反正,它就在那里。我只能这么回答你。我无法说服那里的人相信我。我到了这里——呃——还是没能说服任何人听我的。我的车就停在路边,我是来拿机器人偶的。为何你想要这东西,我难以理解;不过你介意我把它带走吗?现在我还不太清楚它怎么会被牵扯进来。无论如何,等我的专家朋友看过之后,也许会有个答案。”
煤炭房建在厨房偏左侧的墙内。沛基走过去将门打开。机器人偶果然在里头。他依稀看见它的轮廓。
“看吧?”巴罗说。
“布莱恩,”玛德琳惊惶地说,“你相信我没做这种事吗?我没有要求他们送这东西过来,连想都没想过,反正就是没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当然相信你没有,”沛基对她说。“看来有人疯得十分彻底。”
“何不进屋里去?”巴罗提议。“我想和你们谈一下这件事。等我一下,我去把停车指示灯打开来。”
另外两人进到屋内。收音机的音乐已经停歇,此时一个人声正在讨论某个主题,沛基没什么印象的,于是玛德琳走去把收音机关上。那几乎是玛德琳的一个反射动作。
“这不是事实,”她说。“这一切都是幻觉。我们正在做梦。至少我希望有一部分是做梦,”她微笑望着他。“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至于接着的几秒钟之内发生的事情,沛基印象非常模糊。只记得他牵起她的手,安慰她说,只要刚才窗前那几分钟的相处不是幻觉的话,他对这一切倒并不怎么怨叹。接着他们听见从花园或者后面果园的方向传来一声爆炸。单调的爆裂声响,声音大得足以吓他们一跳。然而那声音距离他们相当远,似乎跟他们没什么关系;这时,有个尖刺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有座时钟停止了摆动。
一座时钟停摆了。沛基的耳朵注意到这的同时,他的眼睛瞥见窗玻璃上有个圆形小孔,四周一小圈放射状的裂痕。时钟之所以会停摆,显然是因为被一颗子弹给射中了。
另一座时钟仍在滴答行走。
“快离开窗口,”沛基说。“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可是花园里真的有人向我们开枪。纳塔奈这家伙跑哪里去了?”
他跑去关掉电灯。蜡烛还亮着。他吹熄烛火的同时,满脸汗水的巴罗弯着腰从落地窗钻了进来,避难似的,头上的帽子松垮着。
“那里有人——”巴罗声音都变了调。
“是的,我们也发现了。”
沛基催促玛德琳远离窗口。他计算着,根据子弹射进时钟的位置来看,只要向左偏移个两吋,肯定就命中玛德琳的脑袋了,就在小发卷上方的位置。
没有动静了。他听见玛德琳惊骇的喘息声,以及屋子那端巴罗缓慢刺耳的呼吸。巴罗站在最后一扇落地窗的窗帘里头,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发亮的皮鞋。
“你知道我怎么想吗?”巴罗问。
“怎么想?”
“要不要听我说说我认为这是怎么回事?”
“继续。”
“等等,”玛德琳细声说。“不知那是谁——你听!”
吃惊的巴罗乌龟似的从窗边探出头来。沛基听见花园里的呼喊并且应了一声。是艾略特的声音。他匆匆出去迎接,迅速和从果园方向跑过草坪的巡官碰了面。艾略特在黑暗中聆听沛基的叙述,表情难以辨识,神态也前所未有的官式。
“好的,先生,”他说。“不过我认为你可以开灯了。我想应该已经没事了。”
“巡官,难道你不准备采取任何行动?”巴罗尖着嗓子抗议。“还是你们在伦敦早就习惯这种事了?告诉你,我们可不习惯,”他用戴着手套的手背抹着额头。“你不打算搜索花园吗?或者果园?或者调查枪声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先生,”艾略特表情木然地重复,“我认为你们已经没事了。”
“可是,是谁干的?他的用意何在?”
“他的用意就是,先生,”艾略特说,“这场闹剧就快结束了。永远终结。我们的计划有点改变。我想,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请你们全部和我一起到宅园去——你们该了解,以防万一。我恐怕得强制性地要求你们这么做。”
“噢,没人会反对的,”沛基雀跃地说。“虽说今天晚上已经够刺激了。”
巡官微微一笑,不太认同似的。
“你错了,”他说。“今晚你还没见识到何谓真正的刺激呢。不过就快了,沛基先生。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有谁开车来吗?”
巴罗开车载着一伙人前往芳雷宅园的途中,那份不安持续悬宕着。无论怎么问巡官都没有用。巴罗坚持应该把机器人偶一起带着,艾略特则回答说没时间,而且也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