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近,家里吃鸡蛋的次数明显地多了,煎鸡蛋、煮鸡蛋还是有些奢侈,但是蛋花汤却已经吃得不稀罕了。
要是就因为多了三两银子,依着桂月对自家主母的了解,她相信陶氏绝对不会这么铺张浪费,也不会做的这么扎眼:刚走出杨家就吃香喝辣的了,这不是拐着弯儿骂杨老太爷苛刻么!给杨家作了那么多年的媳妇儿,竟是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吃过!
伙食改善了不说,还要买车。接下来还要添什么?
桂月抹抹脑门儿上的汗水,决定把这些伤脑筋的事情留给当家人去想。
管那么多呢,只要爷和姐姐能让这个家好起来,她就只管闷声不吭气地跟着享福就行了。
运完了麦秸,接着就该堆草垛了。为防止冬天的大风掀翻草垛,还会事先准备些木头树枝,在顶端加固。
堆草垛听着简单,实则也是个技术活儿。
首先,要先定好重心。在此基础上,一层层码上去,保证下面大、上头小,形成一个锥形。
真正垛得好的草垛,即使后期只从一个位置抽草、掏出来恁大一个洞,草垛都不会垮。
陶氏并没有因为那二十两银子就转了性子,忽视掉丈夫那天生的轻佻浮夸的毛病。
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她教训丈夫的声音。不是嫌麦子没摊均匀,一边晒焦了一边能攥出水来,就是嫌他把草秸扬得满天飞,要么就是嫌他不长眼睛,风向都不看就乱扬麦糠,结果糊人一头一脸。
毛焦火辣的天,繁重的劳作,再加上她爆栗般的发作,这样的夏天还真是叫人印象深刻。
第88回
最恬静的莫过于看场了。
忙了一天,傍晚时分就成了一天中最安闲的时候。
各家的场院上都支起了草棚。
或是挨着草垛搭一根木头,上头在铺一层草帘子,下面就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间。地上铺上新鲜的干草,就是现成睡觉歇脚的好地方。
讲究一点的,就会用四根木头做支撑,上面横着再搭一根。然后挂上草帘子,在两端或一端留口子以作瞭望。
晚间吃过饭,就抱着被褥枕头过来看场。在小麦归仓前,场院中都会一直有人看守。
释言最是渴望睡到那个草棚子里去。
对他而言,那是跟家里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可以彻夜听到虫子叫、青蛙叫、野鸡叫。
还有四下里看场的人会聚在一起,斗牌、吹牛、神侃,天上地下、古往今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能听到。
释言向往的东西不多,看场就成了他最大的一个梦想。
但是陶氏却不许他跟去。因为夜里凉,有可能会着了寒气。况且外头虫豸多,万一给叮了、钻了,自己遭罪不说,还要拖累家人跟着忙活。
这时节,人手都不够用的,哪还能分出多余的人去专门照顾他?
释言就眼泪汪汪地,晚饭也没吃多少。
桂月连蒙带骗,“你要多吃饭、快长大。到时候咱家的场院全都归你管,还有外祖家的,别人不许看,全是你的任务。”
释言迫不及待:“明年吗?”
明年他才四岁多点儿,看场?
桂月忍住笑,使劲地点头:“你几时像你二姐那样,射得死家雀老鼠了,就行了。”
释然顿时感到了压力山大。因为他根本拉不开弓弦。
“许大哥几时来呢?他说会送给我一个弹弓。用弹弓射行不行?”
这会儿,他就格外地想念同样孩子气的许图贵,守夜看场的事儿,暂且给丢到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