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波轻转,突然之间就笑了起来:“你舍不得我死?”
他黑眸中闪过一丝狼狈,手不禁松了松,她挣脱出来,继续大笑:“原来你还是舍不得我死,你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大傻瓜!”
她刻意的嘲讽,像带刺的鞭子抽打着他,火辣辣地疼。他恼羞成怒地瞪着她,大吼一声:“别笑了!”声音带着一丝狼狈的尖刻,她的笑声戛然停止,脸上痛楚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浮出不屑,含讥带讽地问:“王爷还有何指教?”
“没弄清你到底布下什么局之前,本王怎能让你就这么死了?”他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最好的借口,然后盯着她,“快说,你到底还有何阴谋?”
她转了转眼珠,嫣然道:“你不怕我是故意说那话来让你下不了手?”
“不管是真是假,本王总有办法问出来。“
“你想将我交刑堂拷问?“
“刑堂的手段又怎比得上本王?”他冷冷地望着她,冷冷地道,“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乖乖地说出秘密,而且每一种的滋味都不会比‘噬尸’更好受!”
他的声音泛起一丝凛冽的狠意,好似刀尖上流下的一抹猩红血光。当他冷酷起来时,浑身散发的杀气当真可怕,连林月儿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隐隐有些明白他那“追命修罗”的名号是怎么得来的。
她移开视线,不再与他杀人般的目光交锋,转而徐徐道:“你父皇怎会相信你的话,他只会认为你感情用事,想包庇嫌犯。”
“这不用你管,父皇那儿我自有安排。”
“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林月儿眸中闪过了悟之色,“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喝毒酒,对不对?”
欧阳逍望着摇曳的火光,沉默不语。
“可惜了这上好的毒药,听说东煌宫内藏有世上最毒的三种药——牵机、钩吻、鹤顶红,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滩酒渍,无限惋惜的样子。
“落到本王手中,你就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欧阳逍冷冷地瞅她一眼,端起地上的托盘,径自转身走了出去。脚步声在空静的牢房显得格外响亮,一声一声,慢慢朝外移去。
没走多远,就听她在后面轻声道:“明明舍不得杀人家,偏还要嘴硬!”
声音低得仿若耳语,却像钩子一样直直地钻进他耳中。脚步声蓦然一顿,又很快响起,但这次却明显零乱了许多,一如他紊乱的心绪。
林月儿抿着纤唇,笑了,笑着笑着,却落下泪来。
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叫绿萝的小女孩在拼命叫喊着:“放过他吧,放过他吧,不要对他太残忍!”
这声音犀利而刻骨,挑抹着心尖那根弦,撕扯欲断。
她抱住双肩,将头埋在膝盖上,牙根咬得发酸,泪水却不受控制一般,越发汹涌起来。
为什么,这出戏明明已经结束,他却偏要将她留在戏台上,要她和自己一起继续做那个虚幻的美梦?
她已经尽情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残酷,甚至刻意用最恶毒的话来刺伤他,他为何还依然对她心存爱意?
她突然觉得很无力,无力自拔,就像陷进了望不到尽头的流沙,不知该怎样才能挣脱。
然而,更让她害怕的是自己的心,那里竟然开始有了动摇,有了留恋……
不!她狠狠拽紧手心,藉着指甲入肉的疼痛,强迫自己清醒。
“我不可以软弱,不可以被他所谓的柔情打动,我们只是敌人、敌人、敌人、敌人……”她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两个字,一百遍、一千遍、无数遍!
掌心微微有痛意,摊开,血珠扑簌扑簌冒出来,映着时明时暗的火光,凄厉的惊艳。
她呆呆地凝视着掌心的鲜血,心底涌起一股连自己也无法明了的悲凉。
悲凉得就像荒原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