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斯!”
是谁在叫着他的名?这声音……
“噢,我的天啊。这、这真是太残酷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
冰冷的手才探上他滚烫的额,灼痛迸炸开来,他压抑不住地大声惨嚎,扭动着不听使唤的四肢,企图滚离那双手的碰触。
“怎么了?会痛是吗?我知道了,我不碰你,我不碰你就是。”
啪答啪答的热液,滴到了他的脸颊上,咸咸滋味与腥膻血味完全不一样,有着纯净的气息。那流到他唇边的泪,奇迹般地减轻了痛楚,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却已足够魔物睁开空茫的眼,认出那张让自己牵肠挂肚在心的脸蛋。
“这……都是我的不好,对不对?你代我受了罪,承担了多瑞的愤怒……我、我该怎么样才能报答你呢?密斯……”
想碰触又不敢碰触的手,只好揪着自己胸口,低低啜泣着。
怎么又再哭了?他想开口问他,但是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是那么地薄弱。
“我还能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在痛苦……”
抬起泡在红丝中的银瞳,不知所措地搜寻着黑发魔物的脸庞,看着那副残破不堪、断骨、肤无寸好的身躯,邵浚不住地摇头说:“多瑞要我断了你的气,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动了动唇瓣,密斯祈祷他能听见。
“……你、你要我杀了你吗?”
无力地一点头。
“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吗?”哽咽地反问着。
快点,趁下一波的痛楚还没来袭之前——“唔啊啊啊!”
倒抽口气,邵浚亲眼目睹密斯狂吼扭动、血液从碎裂的四肢、皮肤中喷出时,终于知道了自己的优柔寡断不仅没办法拯救密斯,反而将他推落更痛苦的深渊。不能再拖延了,即便是“下不了手”,他也“非做不可”!
抹去无用的泪水,央求黑鸦取来一把剑,邵浚颤抖地握着它走向密斯说:“我不会让你痛苦太久的,密斯。它一下子就会结束,你放心,我会带着你的魂魄重回虚界,让你……”
让他重新转生到人界?天界?这就是密斯想要的吗?原本想要一刀挥下的手,有了半分的犹豫。
哪个才是你真心想要的?
()
哪个,才能令你幸福、快乐?
曾经这么问过他的黑发魔物,苦涩的谜样笑容还留在自己的脑海……当时的他在想什么?当时的他又希望着什么?什么才是密斯真正想要的?什么才是能令密斯快乐的——
“快……”伸出一手,拉扯着邵浚的灰袍边,再也无法忍受痛苦的魔物,使尽气力地说出最后一字。
咬一咬牙,邵浚扭曲着悲痛的脸,嘶哑地哀嚎着,举刀斩下!
失去联系的头颅在地上滚动两圈,而痛苦中挣扎的躯体在抽搐两下后,恢复平静。邵浚抛开了剑,抱起那副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放声恸哭。
这时一缕又一缕的魂光,缓缓地由半截颈项的出口脱离,盘旋在邵浚的身旁。
是啊,他还有最后的工作要做!
红着眼眶,邵浚放下了不再具有意义的躯壳,凝视着那一道道的魂魄说:“我知道,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了,密斯。我给你,你所想要的吧!”
伸展开双臂,他聚拢那形将溃散,本该漂浮到虚界的游魂到手心之中。
“让我们合而为一,永远地在一起吧!”
闭上眼,邵浚深吸口气,将意识净空,把手心上的魂魄吞入自己体内!与密斯同生共死,是他能给密斯的最后回报。密斯为他牺牲了这副躯壳,那么他就把自己的躯壳与他同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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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题一旦解开,神秘而不可测的力量,也不过是再简单明快不过的原理。
原来,众人口中的神是……
“怎么样,狂妄的小子,在你知道真相之后,有何感想呢?除了我们之外,你可是最后一个知道这秘密的家伙了。”
在无人空间中,缺乏肉声音感的冷质音调如是问道。
“……”尚且处于某种讶异与震撼中的艾默,扬起嘲讽的唇,一笑,“感想?感想当然不会是多好的。在你们眼中或许是场大规模的游戏、试验,站在被当成游戏的棋子的人来说,哪有什么好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