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之眯眼细看,红砖碧瓦也都蒙上岁月的伤痕了。
他抖抖手:“去去去,你下去吧,别碍了本公子的路。”那丫鬟头都没敢抬,忙退下。
周敬之看她走后抬腿便往南荒院的方向跑。
张氏和周懿之快到林家正厅的时候才发现捣蛋鬼不见了。
周懿之眉心缩急,张氏忙在其耳边道:“那猴子不会有事的,咱们先进去,办完事再找他不迟。”
张懿之直得点头。
娘俩迈步进了林府的正厅,厅里已经坐了些人,林世泽躲出去了,难怪林府的女人敢让他们走侧门。
周懿之大方打量这一屋子的老少,都是林府的亲属,有些人在小姑姑活着的时候见过,但大多已经记不清,张氏自然比他记得的人多。
像林老太太。
再比如,没出阁前与她家小姑子交好的少施文娴。
真是做鬼都忘不了。
一屋子的人只用目光注视着她们,没一个说话的。
张氏仰着头,不亢不卑的坐在宾客的位子上,周懿之尊敬的守在身后。
“懿之,你也找个地方做,别站着。”
张氏心疼侄子,反客为主让周懿之坐在自己身边。
这一句话可逗笑了林府守规矩的人。
大夫人端着茶虚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来笑道:“到底是亲家母,十几年没见,您还是那么热情,真是跟谁都相处的自然。”
若这话是别人说或许是夸奖,张氏太了解这个爱嚼舌根的林大夫人了,她就是挖苦她自来熟呢。
张氏笑道:“那是自然,到自己妹妹家,还有什么好见外的。”她说着抬头打量厅内的布置,没有一点安宝的痕迹。
大夫人被她自在的样子气到无语:“脸皮可真怪厚的。”她小声嘀咕,少施氏坐在她身边,听得清清楚楚,垂眸一笑,端起茶碗没说话。
张氏看罢一会,对着周懿之道:“你姑姑在的时候虽然没提及过,但我也能感到她日子过的紧吧,我还心思她婆家再不济也是诗书传家,能困难成什么样?现在才知道,连个会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便有三十万两的嫁妆,日子也过不好。”说着不齿一笑。
周懿之眼睛一动看向林老太太,他们的大伯母跟家人从不刻薄,可外人想欺负她,那绝对粘不到便宜。
林老太太也没想到,这周氏一族都败落到这种地步,周张氏还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也不知道拿来的底气。
她脸都被气绿了,哼哼:“老二家的。家里来客人了,让人把家老二新得的龙井沏一壶,也让客人尝尝鲜。”
少施氏刚要说是。
张氏端起手边的茶杯闻了闻,对老太太道:“也别难为文娴了,有什么就喝什么吧,既然龙井都成了稀罕物,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喝吧,再说,我家老太太爱喝岩松,我家这些后辈嘴都叼着呢。喝别的喝不惯。”
你们家都被贬巴陵十几年。哪来钱喝武夷岩松。
林老太太心中气愤,给少施氏使了个眼色 。
少施氏忙叫下人去沏茶,然后对张氏道:“嫂子不必拘礼,我们喝龙井也是喝不惯。相比嫂子在巴陵胜地。喝的茶比我们好。这些看不惯就先将就吧。”
面上恭维,却说巴陵是胜地,这是实实在在的反话。
张氏也不甘示弱:“你们闷在家中。不知道外面的世面,别听人说不毛之地就是什么都不长,巴陵茶花开的好不说,,还有我家老太太呢,老太太是什么人啊?巧妇能为无米之炊,隋唐那时起老太太家就开始品茶,就是蒿草也能煮出雅气,咱们这些破落户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刨地呢,是咱们一辈两辈人学不来的。”看一眼少施氏:“妹子家能比老夫人祖上好一点,毕竟有手艺。”
隋唐时就品茶,那是贵族干的事,周老太太是上虞世家小姐,家谱能写五本书,要是用竹简编织能堆一屋子,高祖起兵之时与年轻的定国公相遇,二人结为连理,实属下嫁。
与之相比,周老太太的祖上就提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