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游无语,神色冷峻如常。
迎接新客的玉堂春鸨母笑逐颜开地掀开水晶帘子,一步三摇的进来,才见一眼素衣男子便目光一亮,暗道这位生客的好样貌,可是……可是他冷板僵直着一张俊脸,明显拒人于之外千里的疏离,实在是不好搭讪……鸨母念头一转,花枝招展地贴上皇甫俊一,摇着凤尾扇大笑道:“哟!这不是京都四公子的皇甫公子吗?!你可是好久没来玉堂春了,皓妆那小妮子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呀!”
邹游一直低垂着得眼帘微微一抬又瞬间垂下,仰头饮尽一杯。
皇甫英眉一挑,朗朗笑道:“真得?妆妆这些日子可还好呀?”
“妆妆”一名亲昵一出,对面正襟危坐的邹大人冰寒容颜一泄,一副好像要将口中之酒喷吐出来的作呕样子。
鸨母道:“她呀,想公子你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公子呀,要不现在就去她房间,她现在正有空呢!”
“哦?妆妆有空……”皇甫乐呵呵的一拍合起折扇,兴致高昂,正准备起身,可无意间对上邹游的眼,那一双清亮异常的眸子含着一丝促狭之意,皇甫一怔,从前他只从这双眼眸中看见冰雪寒霜不近人情的冷酷和深邃,可此刻,他仿佛能看透他的眼看破他的意,那意思明晓是在说——原来这就是正四品京畿提刑,不过是个食色性的风流浪子而已。
心里某一点被这无意流露而出的人情之意不知觉的触动了,皇甫又讪讪坐了回去,嫌弃地看了眼邹游,心里抱怨,有此人在还哪有那种兴致?!皇甫摆手,对鸨母不耐烦道:“不去了不去了,我还有要是要办。”
“这……”鸨母不知如何是好,暗暗奇怪,这转性也太快了吧?鸨母转过去对那边邹游殷勤笑道:“那这位公子呢?您看着怪面生的,是第一次来玉堂春吧?正好,这几日新来了一批胡姬——”
“滚。”
邹游冷冷一字堵住了喋喋不休鸨母的口,然后冷眸一斜,惊骇得鸨母真得匆匆退了下去。皇甫无奈扶额,连连摇头,这人呀……走到哪还真是瘟神一只。
邹游不屑道:“怎么?皇甫大人不是来这喝花酒看美人的吗?怎么这时候又有要事了?”
皇甫道:“那你呢?来这既不喝花酒也不看美人,你又是为了何事?”
邹游懒得回答他。皇甫却挑眉笑道:“不会是跟着我,来看我的吧?”
邹游神色微变,二话不说,一杯酒迎面泼上去——皇甫闪身躲开,拍胸,“好险,本公子的衣裳差点就要殉难了……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刺猬呀?!”玩笑都开不起……
皇甫俊一自讨无趣,干脆坦白道:“我来这和你来着的目的是一样的……我身为京畿提刑,京城内大小刑狱案子我都得过问,所以轩王那事尽管我不想,但我还得费心尽力跟着你们大理寺一起调查!”见邹游一脸不满意的反驳象,还不等邹游开口皇甫就强言道:“你别以为我愿意和你一起查案子呀?!这可是圣旨!”
邹游一惊,“圣旨?!你意思是说这件事圣上知道了?!”
皇甫嗯一声,邹游紧紧蹙眉,事情变复杂了……正在邹游深思冥想时,皇甫望着外面喧嚷热闹的景象,心里叹息……这个轩王一回京城倒是悠哉享乐了,不用再打战,不用再奔波,玩转京城,忧虑甚少,甚至被人行刺了都还有兴致闲心来逛玉堂春,此时他也不知在玉堂春哪间姑娘的闺房里逍遥快活,害得他们这群苦命人跟在后面跑来跑去,唉……
*
梅晓辰拉着宋慈一口气跑到了水榭另一边比较清静的雅阁一带,回身笑着问宋慈道:“怎么样,觉得玉堂春好玩么?”
“——好玩?!我可不觉得!”宋慈气喘吁吁道。
梅晓辰还想说什么可是后面传来一声叫其姓名的呼唤,梅晓辰脸色瞬间一变,头也不回,猛地宋慈推挤入一处楼梯间夹缝中,而自己也跻身紧紧贴着宋慈,口中急道:“别出声,就当作没听见。”
宋慈迷茫,“什么呀?你这是干什么?”
“嘘,别出声……”
“梅兄……我说你就不要装没听见了!来都来了,看都看见了,何必这般不待见呢?真是……”
宋慈探身看向梅晓辰身后,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子一边扇扇子一边说着。那是一个体态修长,面容俊逸的公子,一身杏黄长衫,风姿楚楚贵气非常,他嘴角弧度上翘,一副仿佛玩世不恭的奚落神情。
梅晓辰无可奈何地回身,挑眉道:“谁说我不待见了?我不正大光明站这吗?”
黄衣公子看了眼梅晓辰又将视线转到了旁边宋慈的身上,目光猛亮,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宋慈那眼神,恼得让梅晓辰直想拍人。黄衣公子玩味道:“哟……没想到玉堂春竟还私藏着这等上乘货色!”黄衣公子那扇子捅了捅梅晓辰,笑道:“跟我说实话,你花了多少银子从鸨母那里讨来的这小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