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替阿诚重新缝合撕裂的伤口,没有麻药,阿诚却连一点表情的变化都没有,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林琛。
挂下电话,明台看着被自己砸得凌乱不堪的客厅。他弯下身子,一点一点的收拾。方才林琛躺得那里有一片血迹,只是因为地毯颜色较深,所以不是很显眼。同样,在‘战场’的中央,有着几滴不是十分明显的褐色血滴。
明台像是刚意识到发生什么一样,心里满是内疚和惶恐,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他走到阿诚的房间门口,敲门,却不等里面人让他进来就推门而入,怯怯地站在门口,遥遥望着正在给明诚缝合的明楼和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林琛,不敢上前。
"出去。"这是阿诚的声音,他现在真得一点儿也不想见到明台。
"听见没?"明楼手上动作不停,连个眼神都不给明台,"这里没你的事,出去跪着。"平淡的声音却让明台连说‘不’的勇气也没有。
他不过就是凭着胸中的一口恶气才敢和明楼对着来。如今气没了,还闯下大祸,自然是比绵羊还乖,只盼着大姐早点回来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苏医生来的比想象之中还要快。明台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到她也能猜个七八分,这对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是件小事。
正好护士专业的锦云也在,想着让她搭把手,苏医生便带着她一起来了。
做完紧急处理和检查,苏医生对上明诚焦急的目光,只能遗憾的宣布:"林小姐确实是小产了。她身子最近太虚,又是摔到,月份又浅,所以没保住。"
"阿琛呢?"明诚追问,在他心里孩子远不及林琛重要。
"林小姐无大碍,但小产伤身,还是要好好修养。"
程锦云看着这里的事情像是结束的样子,想着进门时明台可怜兮兮的眼神,不由开口道:"明,明先生。"她选择了一个最不会出错的称呼,"明台是犯什么错了么?为什么跪在客厅里?"
不明就里的苏医生倒是没跟着问,但也劝道:"现在天冷,地上寒气重,别小小年纪就落下毛病。回头着急的还是家人。"
明楼眼神凌厉,不为所动:"让他跪。"
☆、112
"明先生,总得有个理由吧。"程锦云甩开苏医生拉扯她袖子的手,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意味。在程锦云眼里,从大处讲,明台虽然是国民党,但那也是抗日统一战线,何况组织上也命令她如果情况允许,策反明台;往小里说,两人也合作多次,称得上是患难之交。无论如何她是不能要见着明台被一个汉奸折磨得,又不是亲兄弟,他自然不心疼。
"程小姐。"明楼压下心中的厌恶,对二人的婚事也觉得需要再考虑一下,然而眼下,他小心避开明诚的伤口,压下他欲起的身子,加重语气道:"自古以来便是杀人偿命,仅仅让他跪着已经是便宜他了。"明楼略略一顿,目光如刀子一样剜向程锦云,"我明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嘴!"‘家事’、‘外人’这两个词被咬得极重。
一句话说的程锦云又羞又愧,‘杀人偿命’这四个字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再看看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林琛,她这才猜到发生了什么。
"小孩子嘛,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苏医生出来打圆场,"再有一会儿,林小姐就该醒了,我能做的也做了。药也留下了,我就带着锦云先走了。"
关心则乱,阿诚默念着四个字,真是好笑,不久前大哥刚刚用它对南云搪塞过自己的失礼,现在又被别人用来开脱莫名其妙的质问。他暗自下定决心。
"苏医生,我就不送了。家里太乱。"明楼解释了下,脚下连动都没动,显然也是生气了。
苏医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连拉带拽的把程锦云带走了。
两人路过仍跪在客厅中央的明台时,苏医生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投给明台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而沉浸在后悔情绪中的程锦云连看也没看明台一眼。
"大哥,"明诚刚刚叫了一声,就看见林琛的手微微抬了一下。他赶紧凑上前,柔声轻唤:"阿琛,阿琛。"
"唔……"林琛呻吟了一声,在明诚期盼的目光中缓缓睁开了双眼,双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小腹的位置。记忆最后的痛楚是如此鲜明,她祈求地望向阿诚,奢望着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阿琛,还会有的。"阿诚故作镇定地道。
明楼确认林琛醒来以后,便想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二人。
"大哥,"阿诚叫住了他,"我想和阿琛搬出去住,就去住28号。"
一句话把林琛从悲痛中惊醒,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诚。她清楚知道明家,尤其是明楼在阿诚心中的份量,从来没有想过阿诚会说出这样的话。
明楼显然也是吃了一惊,扬起的手掌却迟迟没有挥下。按照往日的脾气,谁敢说这样的话,他早一个巴掌打过去了。可是如今,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真得能过得下去?
最终明楼的手臂无力垂在身侧,声音满是疲惫:"你要走,也好,我不拦你。不过得等大姐回来再走。何况林琛身体也需要休养。你放心这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他就走到客厅,看着明台一言不发。
"大哥,"明台被他看着心里发毛,低下头喊了一声,"你打我吧。是我的错。"
从来都是这样,犯了错就摆出一份可怜兮兮的样子,然后大姐就会护着他。
"我不打你。"明楼冷笑,"有人比我更有资格打你。我来就告诉你一声,我会告诉大姐,你被港大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