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早日康复!
张小谦美术系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八日“这人是谁啊?长什么样儿?字写得这么好看!”梦飞嘀咕着便将画布铺展开来,眼前瞬间一亮——矾红缠枝牡丹盘油画。
“田甜,替我拿着,拿远一点儿。”
田甜侧过身来,看了看,说:
“这红盘子喜庆,喜庆!”边说边向后挪步,“画如其人,他人长得也很喜庆,大头大脑的。”
“好,停!*!矾红,典型的,道光年间慎德堂的。细致!莹润!漂亮!”
“你赶紧吃饭,我等着去上课呢!”田甜匆忙卷起油画布。
梦飞伸出双手,要接过画布,田甜却用卷好的画布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吃饭,听到了没有?美术系的人,水性杨花,不准你跟他啰嗦,听到了没有啊?到时候,别怪我没及时提醒呵!”田甜玩笑地说着,便把画布扔到了梦飞的床铺上。
“他长什么样儿?”
“高得像灯杆。”
“就你这小巧玲珑的,看谁不像灯杆啊?”
“你可记住了,小白脸儿,坏心眼儿。”
梦飞哈哈大笑。田甜走了,梦飞又打开画布,想象着这位美术系的张小谦会是怎样的一位男生。
梦飞是颇有人缘的。不过,在外文系多数男生们看来,她是美丽的、温婉的、善良的,但她缺乏女孩子的感性和热烈。适龄的男生站在她的面前,要么觉得自己谈吐不够成熟,要么觉得自己的发型不够得体。她说话轻悠悠的,男生却觉得心里堵得慌。同班的一位男生,沈道恺,不仅身材高大,而且五官帅气,是外文系各个专业的女生都心仪的。他第一眼就看中了梦飞,约她看电影,约她逛公园,约她登紫金山。梦飞对他并不反感,跟他在一起也有说有笑的,但是,当这位男生满怀深情地拥抱她的时候,她却极其不合时宜地笑得前仰后合,这让那位男生颇觉难堪。问她为什么笑成这样,她也回答不上来,就是觉得好笑。他又尝试了几次,她每每笑得不能自已。
高等学府 第二十二章(2)
“你是不是特别怕痒?是不是我碰到你的痒痒肉了?”
“没有啊——”
“那我们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你一拥抱我,我就是,就是忍不住笑——好像,不在状态吧——”
跟那位男生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可就是不能有肌肤之亲。当他拥抱她的时候,她似乎是觉得他的肩膀还不够坚实,他的胸怀还不够开阔,他自己还在风雨飘摇,却要张开双臂保护女人,她觉得这种形象挺滑稽的,便没有了丝毫被温暖的感觉。
那男生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越是接近她,就越觉得她遥远。她似乎是在特别刻意地保护着自己,将自己的心灵包裹得严严实实。他给梦飞起了外号,叫做“有点儿凉”。于是,两人渐渐地疏远。后来,看到沈道恺跟另外的女生亲近,梦飞的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冰冰凉凉的感觉。
应该算是人各有偏好吧,就像不同国度里的人们,日本人喜欢与樱花交融,印度人喜欢与菩提树相伴,俄罗斯人喜欢白桦树,中国人,五十六个民族各有自己亲近的。梦飞呢,还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反正,沈道恺肯定不是她潜意识里所期许的人。毫不夸张地说,美术系的人,向来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贼亮贼亮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校园里搜索可以描摹入画的人。张小谦自然不是例外。他对梦飞早已眼熟,而梦飞对他却一无所知。
第一次约了梦飞是在人烟稀少的北京西路的尽头,草场门。那里有一个山冈,山冈的下面是一条河,秦淮河,河的西面是一片野地。因为有毛毛细雨飘飞,站在山冈上,只能隐约望到天边的长江。
“你就站在坡顶上,别动。我给你来个速写。”张小谦近观远视地蹲下,不时地抬头捕捉梦飞这么个清纯女生的特质。
张小谦机灵,三五分钟,便将素描作品交给梦飞:
“看看我的手艺!”张小谦得意。
“画得还真像,就这么几笔,精神气都出来了。”梦飞高兴。
“说说看,我画了什么?”张小谦诡秘地笑了笑。
“画的不是我吗?”梦飞不解。
“呵呵,是你呀?难道不像吗?”
“真的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