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身体偶尔感觉略好一些,想要出院子走走,便有一大推丫头婆子跪在地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请求她注意身体,不知不觉地,时间滑过半年,除了过年,年氏竟在院子里,几乎未出去过。
有时候她仗着有身孕,想让胤禛过来,胤禛总是推脱公事繁忙,倒是赏赐补品什么的没少落下,人却极少出现。
年氏因着心虚,倒没有太大的疑心,下定决心安心养胎,以挽回胤禛的视线。年夫人来过,也向她多少说了一些朝廷上的事情。年羹尧也偶有信件来往,字里行间意气风发。
自从噶尔丹之后,西北安稳了好些年。但那个地方素来多事,现在又有个野心勃勃的首领策妄阿拉布坦盘踞在那里,盯视着整片蒙古,虎视眈眈。
康熙五十七年,策妄阿拉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朝廷发兵救援。年羹尧被授予四川总督,与其对峙。
但打仗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国库入不敷出,官员**,吏治已有乱象,要支撑大军源源不断的供给,却是非常困难。而且这几年时有灾患,哪里都要银子赈灾,户部几乎耗空,已是拨不出多少银两。这些担子,就全然压在户部头上。
而掌管户部的,正是胤禛。
年氏几乎见不到胤禛的面,虽有胤禛刻意为之的意思,但府里其她人的确见面也少了。胤禛偶尔还彻夜在衙门里,忙得脚不沾地。
揽玉轩的书房也摆满了资料,有时候通宵达旦,灯烛整夜不灭。
☆、世 子
西北大营。
军营边的空地上;闲暇之余;争强好胜的兵士们常常在这里打擂比试,以发泄他们多余的精力。
年羹尧路过时;看到他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叫好声起哄声不停地响起;不由微微一笑;远远地驻足观看。
高台上,一个穿着百户长服饰的军官与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在摔跤。
那百户长动作干脆利落,下手游刃有余,力道极有分寸;一看就是受过正规的训练,引得周围人不住的叫好。
当他再一次将对手过肩摔之后;抹了一把汗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黝黑的皮肤衬得那笑容分外灿烂。
年羹尧对他好感顿生,指着问:“他是谁?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身后的亲兵想了想,对这个人很有印象:“回主子,他叫乌雅额图浑,有着一身的好功夫,在新兵中薄有名气。不过毕竟只是个小小的百户长,主子不知道也是可能。”
“哪个乌雅家?”年羹尧心下一动,不露声色道。
亲兵道:“主子您忘了,这人还是四爷安排进来的,还有他弟弟,功夫也不错。当时您事多,就让人随便安排了。”
边说着,心下不由嘀咕,这小子如今被总督大人看上,怕不是以后要平步青云了。
年羹尧这才想起,胤禛当时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说放几个人在他营中历练一下。年羹尧哪会把这些初生牛犊放在眼里,自是交给下面的人安排了事。
他以为,这小子不过是个简单的八旗子弟进来混军功的。
姓乌雅,又是四爷交代的,那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年羹尧目光深沉,望着台上面容尚且稚气的少年。他又换了一个对手,依然身形矫健,生龙活虎的样子。
年羹尧自然不会忘记他与清岚的口头约定,也不会忘记他是怎样被那个女人一点一点地打败,但以他的自负和骄傲,以他现在的地位,以他妹妹如今在雍王府的受宠,既然做下承诺,就没有必要跟两个毛头小子计较什么。但若是像四爷交代的那样照顾他们,也绝不可能。想混军功,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年羹尧又望了额图浑一眼,挥手道:“走!”
亲兵挠了挠头,难道他想错了,总督大人并不想提携这个小子。
额图浑下了擂台,阿克敦朝他招招手:“哥!累了没?家里来信了。”
额图浑忙伸出手:“快给我!”
阿克敦笑嘻嘻道:“哥急什么,是想嫂子了还是想小侄子了?”
额图浑踹了他一脚,脸色微赧:“胡说什么?”
很快到了营帐,额图浑将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一脱,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一个红绳,下面栓了个玉佩,大大咧咧道:“信呢?”
阿克敦将信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