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天到黑夜,肖文做饭时,许乐天站在厨房门口看;肖文打扫时,许乐天觑他的脸色打下手;吃饭时肖文挟菜,许乐天赶紧记下他喜欢吃的东西;肖文在角落里看书,许乐天坐在电视前巴巴的回头看他……翻书的间隙,肖文偶尔抬起头,在温柔的台灯光照下,许乐天的侧脸的轮廓清晰却又柔和,他就有种错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和他依然在二00六年里幸福的生活。
一瞬间的迷惘过后,是更深的疲惫。
许乐天看到肖文第四次摘下眼镜揉着鼻梁,忍不住起身走过去,肖文睁眼就觉得光线变暗,抬起头,那张背光的脸如此英俊。
在许乐天眼里,肖文的神情,比灯光更温柔的目光,叫做“诱惑”。
于是他俯下身……数分钟后,他们又回到床上。
肖文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许乐天终于走了。
他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看着天花板上晃动的阴影,因为阳台门开着,风一阵一阵拂动着窗帘。
肖文脑子里还是一团混乱,他从来做事谋定而后动,很少让情绪支配理智,因为这些“很少”,每次都后果严重。
前世为李睿出头,遇到许乐天,爱上他,现在又和另一个许乐天走到这一步。
是,他爱许乐天,可是,明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明知道再多的爱也只会换来背叛,他为什么还要蠢得一头栽进去?
肖文抬手抹开额发,遮住眼睛。
“重生”并没有给他更多力量抗拒“诱惑”。
九点钟,肖文准时出现在朱程集团总部大楼,虽然朱程通知的会议时间是在昨天的九点。
总经理秘书面无表情的向他道了早安,通知他其他人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他——朱总把会期改在了今天。
慢慢的走向走廊尽头的会议室,肖文想不出这个时候开会能够解决什么问题,许乐天的攻击持续不断,朱程集团因为前段时间的退缩损失惨重,C城大半地盘已易主。
连账簿都交了上去,如果那是真的,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真的,朱家将很快以一种狼狈的方式被撵出C城。
在这种时候,朱程能做什么,想做什么?
会议室的大门先一步打开,大熊站在门口冲他龇着牙笑,退开一步道:“还是程哥耳朵好,我就没听到肖小子的脚步声。”
肖文略停了停,抬眸越过大熊,他身后那人明明比魁梧的大个子矮半个头,却是任何人第一眼的目光凝聚处。
光鲜整齐的朱程站在窗前,飘飞的窗帘之间,一手揣在裤袋里,侧首看他,微微一笑。
肖文眼前晃过前一夜憔悴的朱程,与面前的人重叠,又分裂成截然不同的两个虚像。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朱程?
会议不出所料的乏善可陈。
朱程的两个叔叔叫嚣着要向许乐天复仇,大熊听得热血沸腾,几次想要出声附和,忽然想起什么,偷看了看朱程,又把话憋了回去。
朱程坐在长桌一端,微笑着听着两人的发言,右手放在桌面上,拇指和食指轻轻磨擦。
肖文坐在另一端,一声不吭。
朱程的两个叔叔这些言论他是听得多了,毫无可行性,朱程失踪期间他们倒是鼓动下面的人实行了几次所谓“复仇”,不但引来许乐天更疯狂的攻击,更差点酿出大祸,引来警方的视线。
事后市里某位负责人打电话来朱程集团总部,语重心长的说了一通,不外乎做事要有度,尽量不要牵涉普通市民,内部矛盾内部解决之类,还是肖文应付了过去。
在朱程和许乐天这些特权阶级面前,国家机器唯一的作用就是对特权的范围进行限制,肖文冷笑,倒也不错,总算不是“天然保护区”,还算个“动物园”。
要折腾可以,别出笼子。
肖文正在出神,朱程叫了他两声才听到,他望过去,朱程却没有下文。
肖文有些奇怪,朱程欲言又止,笑了笑,似在嘲笑自己,挥手示意散会。
朱程的两个叔叔不满的嘀咕了两声,不情不愿的站起身。
肖文也跟着起身,却没有离开,因为朱程向他走过来。
他的位置接近窗边,更接近,或者说隔壁那个位置就是那夜里朱程强吻他的地方。他站在原地,看着朱程不紧不慢的走近,神色平静。
光线从敞开的窗口投射进来,朱程的脸在阳光下,越来越近,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也清清楚楚。
肖文奇怪的感觉更甚,是因为那个吻,还是朱程的表情,他有话要说,肖文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