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地消失,让燕惊秋陷入了名为“梁鹤洲去了哪里”的地狱边境。
一开始,他拒绝相信关于梁鹤洲去向的一切信息,因为它们全都漏洞百出。一封用五号宋体字打印出来的诀别信,辨认不出字迹,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署名消息,回电过去永远没有人接。
这些全部都出自舒琼之手。
这时候,她还愿意伸出手拉一拉自己的儿子。
但随着燕惊秋执念的加深,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喊叫怒吼的增多,摔坏的东西甚至来不及买新的替代,随着他的颓废、厌学、厌食,随着他暴力倾向的展露,在一次差点被燕惊秋推倒后,这位母亲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
她帮燕惊秋办理了退学手续,连夜出国,把燕惊秋留在那幢别墅里自生自灭。
他时常去那儿,买一些吃的用的,但燕惊秋每次都只是呆呆地盯着电视,屏幕上是转播的足球比赛。
他见过燕惊秋表露出对梁鹤洲的愤怒,但这些情绪非常短暂,悲伤更多一些,他总是眼神空洞地流泪。
某一天,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接到燕惊秋的电话,说会去一趟公寓,想要顺便和他一起吃饭。
他以为燕惊秋终于想开了,下了课迫不及待跑过去,不想在公寓大楼前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燕惊秋,他站在那里,像独独活在雷雨天,阳光透不进他周身厚重的阴霾。
他快步穿过马路,视线不曾离开过燕惊秋,期间燕惊秋动了一下,身体摇摇晃晃,像飘扬在狂风中的塑料袋。
等到了跟前,燕惊秋盈着泪的双眼看过来,他轻而缓地说:“公寓……妈妈卖给别人了。”
他展开手掌,那把钥匙躺在手心,皮肤上有着它轮廓的深深沟壑。
“门锁也换了……我的,我还有东西在里面的……鹤洲给我的衬衫,还有我们的床,还有我没来得及拿出来的东西……”
程庭南一阵心悸,第一次,他没有用爱慕的眼神看向眼前这朵孱弱的病花,他抬手抱住燕惊秋,以朋友的身份。
第一次,他怀疑、否定自己的决定,或许梁鹤洲不走,才是所有困境的解法。
燕惊秋伏在他肩头哭了很久,好像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
夜幕垂下来的时候,马路上迎来了晚高峰。
他开始说一些毫无意义的劝慰的话,保证会带他去看医生,会一直陪着他。但燕惊秋没有看他,眼神滑过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
然后在某一个他没有留神的瞬间,燕惊秋甩开他的手冲了出去。
那把钥匙,“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惊醒了他混沌的脑袋。他回过身去追,抓住了燕惊秋的衣角,可是湍急的车流已近在眼前,在一片忙乱之间,他只看见燕惊秋迎上一辆鸣笛疾驰而来的轿车。